“王妃”
“王妃,那寻欢”
步凉是谁,半句解释都没有就转身走人,西荷再次抓起了鸡仔,更挡了那些还想往奈何苑里凑的人;当然,萧临是例外的。
奈何苑中,那包鹤顶红就摆在寻欢的跟前,步凉依旧斜躺在她的那张贵妃椅榻上,半曲了腿,单指支着额头,另外一只修长的五指轻巧地敲打着漆漆的矮几面上,每一下都撞着人心。
“寻欢,乔氏在静思园受罚时,你可一直陪在身边”
“在。”
“回到学林雅苑呢,也一直在吗”
“在。”
“那你知道,乔氏中的是什么毒”
“”她的眉头微蹙,“听说是,鹤顶红。”
“那你知道,你面前的是什么吗”
一直在门口背立赏月萧临忽然就那么转头看了看纸包上写着的三个大字“鹤顶红”,额角忍不住地抽了抽。
“这不是奴婢的东西,奴婢更不知道这包鹤顶红为什么在奴婢的屋子里。”说及此,寻欢失态的激动起来,“还有叶主子的金钗,奴婢冤枉,今日从未到过古南园去。”
“金钗是冤枉,那乔氏之死呢你也冤枉吗”
“我我,奴婢冤枉。”
“真的”
“是,是冤枉。”
步凉笑着坐起身来,“鹤顶红这种毒,立竿见影,毒发到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看来,你中途一定是离开过乔氏的,否则她中毒了你怎会不知道,所以你是说谎了。我曾在一本古书上写有,生前说谎死后是会被钩舌头的,就是用那种又尖又锐的银钩,扎进你的嘴里去,然后西荷,你去帮我找找那本书,上面画着呢,给寻欢瞧瞧。”
寻欢整个脸已经发白没了血色,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满的恐惧,然而依然咬着牙死撑着。
听从步凉吩咐的西荷扭着一身的肥肉准备到侧院去找书,但萧临挡在门口呢,而且看样子并不打算挪地儿。
于是,西荷看向步凉,步凉却一直半笑不笑的盯着寻欢。
“乔氏的伤口在密处,若非亲近之人绝不可能碰到,寻欢,你说除了你,乔氏还对谁信任有佳呢,今夜一并叫到这奈何苑里来聊聊天如何。”
“我我冤枉。”
寻欢还是守着这么几个字,但因为心乱了,所以规矩也就不记得了,许是她自己没觉着,但旁人却早已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步凉还是笑,笑着继续道,“听说你也算是乔雅的陪嫁,这么多年了看来乔雅对你并不好。”
“不、没有,雅主子对我”
“静思园那会儿,乔雅应当是装晕的吧苦了你还在旁陪她演戏。”
“我”
“回去后,没少责备你吧。本就是我的错,也是我罚的她,估摸着她把气儿撒到你头上了吧。”
“不、我”
“毒是用针刺的吧”
“没有,不是”
“剩下的鹤顶红为何不扔了呢落人把柄。”
“我早丢了我”寻欢笔直的腰板终于软了下去。
一串的质问揣测没给寻欢半点回话辩解的机会,最终失神慌乱的寻欢败下阵来。
步凉疲倦地伸了伸懒腰从贵妃榻上起身,拾起地上的那包“鹤顶红”,“你的鹤顶红自然早就丢了,这包不过是我让西荷买的胭脂末。”
寻欢,“”
“够了。”安静得够久的萧临终于转过身来,带着一身的寒气直面步凉,“乔雅不是寻欢所害。本王证明。”
如何证明单就凭他睿王一句话吗。
可是,步凉却出人意料地端着手恭恭敬敬地朝萧临鞠了一躬,“是,妾身知道了。”而抬头那一笑,却极为隐讳。
萧临很不舒服,原本以为自己才是主导游戏的人,偶然发现如今的大局已然易主。
“王爷,既然在寻欢房里寻到了金钗,怕仍是要给叶氏一个交代的。妾身做主,静思园内二十杖,伤好后就搬去后院做浣洗的活儿。”
这不乏是个妥帖的安置,毕竟水府阁寻欢是回不去了的。
寻欢闻言,叩首谢恩后便跟着西荷去了静思园。
独剩两人,萧临冷笑出声,眼里迸着狠厉的光,直直刮向面色无惧的步凉,“被人陷害,最后还得对陷害自己的人感恩戴德。王妃的棋艺一定不错”
步凉笑答,“找个王爷与我都方便的时候,切磋一下也是无妨的。”说完,她将乔雅的那支银簪交出,“乔雅之死,我会跟平都府尹说是乔雅自己误食所致,就此结案。王爷可有异议。”
“没有。”一身怒气的萧临有些粗鲁地从步凉手里拽过银簪,然后头也不会地就走人,可走了三步忽然停下来问道,“为何真要把金钗放进屋子诬陷予她”
是啊,只是为了有个搜房子的由头,假意给叶冰儿说说,也不用当真把金钗放在寻欢的屋子里被人捉赃。但究其非如此做的缘由嘛
“乔雅死那日,这丫头可是指着我鼻子骂了呢。王爷,就不心疼妾身吗”
就为了这么一点事儿,给人二十杖好狠辣的心
毒妇
萧临走时真想没风度的丢下那么两个字,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闷声回了临意斋。
就这样,乔雅一案悄无声息地终了,寻欢也从水府阁的台面上消失,养得差不多的碎玉也重新回到了步凉的身边,比以前都安静了些。
偶有一日,西荷啃着猪蹄儿突然问步凉,为什么会断定是寻欢杀的乔雅。
步凉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折扇,然后茫然地答道,“我只是单纯的想陷害她,以报当日她辱我之仇。没想到是歪打正着,只能说是天助我也”
什么叫歪打正着,明明是瞎猫遇到了死耗子。
西荷白白眼,“主子,那你为何那么轻易就放过那丫头片子。”
是啊,以她的性子岂会只给二十大板这么简单。但,明明自己是被冤枉的,任其打骂却不向自己的主子解释,反而看向了萧临,这前前后后的反应,只能步凉认定寻欢真正的主子是他睿王萧临。
而以萧临的脑袋,步凉不认为这么多年他都不清楚枕边有个细作。至于死一个细作,什么样的可能都有,但联想乔雅一死寻欢就到了水弯弯的身边,可见乔雅的死是早有安排的,而显然水弯弯又是萧临另一个需要监视的对象。
步凉剜了人家一只眼睛,惹了睿王的怒气,可不就见好就收吗。是以,二十杖,也就这么过了。
步凉看了一眼充满好奇的西荷,又见碎玉端着新鲜的瓜果进了门,也就笑笑没将自己所想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