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屈膝,“曲意不敢,曲意学艺不精自是敌不过王妃的。”
步凉宛然,“别谦虚,在我这儿谦虚可不是什么美德。就好比我,既然赢了姑娘,自然就想要姑娘一样东西,就当是战利品。”
傅曲意抬首一怔,并未想到萧临娶的王妃竟是这般的厚脸皮。大婚当日,她曾见识过她活生生将示威的乔雅给逼得哑口无言的手段和气魄。只是不曾想,也会有一日自己要面对。她咬着唇瓣,生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问道,“睿王妃想要什么”委实有些让人是被步凉欺负的错觉。
步凉翻翻眼,收起自己这惜花之意,坦言道,“睿王放在姑娘手里的印鉴。”
杏眼陡然一愣,傅曲意弯起嘴角别开视线,“王妃在说什么,曲意不明白。”
步凉失笑,“谁管你听不听得懂,我只要东西。”
“王妃”
“傅姑娘凭着今夜我能避开寺中守卫敲晕你的侍女,夺走你的长枪,你觉得我还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傅曲意僵硬地笑了笑,“那,但凭王妃搜就是了。”
“可我没时间。”步凉倒也不啰嗦,直接泄了自己的底儿,“不若说是萧临没那时间等我慢慢找。”
步凉相信傅曲意是个聪明的女人,应当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她却忘了一点,傅曲意凭什么要相信她或者是说,她只相信萧临。
“王爷会得佛主保佑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
没事儿真是榆木脑袋啊榆木脑袋。
步凉抬着手里的抢直直朝着傅曲意扔了去,哐的一声扎进了她身旁五人围抱的柱子上。
“没事儿你要的只是没事儿吗萧临这么多年没事儿不照样不能娶你入府吗;萧临这么多年平安无事,你不照样只能年年岁岁虚度芳华吗;萧临此番只是无事,你当他还有机会十里红妆百花铺道迎你入怀吗”
声声质问戳中了傅曲意心里最痛的一根刺,豆大的泪珠霎时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她就是因为无法忘记白日里萧临被羽林军带走时脸上沉重的表情,所以她才会深夜到此来祈求一丝安心。
但是她也没有忘记萧临把印鉴交予他时的郑重,所以她不能背叛他的信任。再则,即使眼前的女人是他现在的妻子,是口口声声说着站在萧临这边的人,可她依然不能信她。
傅曲意拽紧身侧的香囊转过身去跪在了蒲团上,冷声回道,“曲意会诚心祈求王爷平安,哪怕用曲意此生所愿作为条件。所以,王妃请回吧。”
回她舍了睡大觉的时间,连夜赶来,就这么让她回去岂不笑话。
被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惹火的步凉,大步上前拽扯着傅曲意的后领拖倒在地,一脚屈起压住她预要挣扎的腿,然后拉着她的双手置于头顶
这动作,这姿势。
昆仑叹叹气不忍直视地转过身去,眼不见未净。
扯下香囊的步凉一个跃起,连连退了好几步。打开一看果然是有一枚四四方方的紫玉印鉴。
“是这个对吗。”她拿在手里,对着已经慌了神的傅曲意;瞧那模样多半是了,但谨慎起见她还是印了个模子在手背。
似字非字,似画非画,这是很久远的异族曾使用的字符,只在一本古书里记载过,所以,即便这印鉴被萧胥找到,估计也没法直接就说这是萧临的东西。
然而,步凉自小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胡乱看书,而这符号她恰巧看得懂:临意。
就在步凉失神之际,傅曲意冲上前来想着硬抢。步凉只稍稍退了一步,就看着她又被箍在了原地。
“放开我就算你是睿王妃,你也不能这么对我。王爷自有王爷的打算,你作为王妃怎可随便参与谋事,你会害了王爷的放开我”
“害了他”笑容褪去,步凉将印鉴纳入怀中,“男人会如何想我确实不知,但作为一个男人估计还是希望自己的心爱之人不会是个废物”
说着,步凉重新拉上面巾,“傅姑娘,如若你不能成为男人手里的利器,那但凡也别成为他的绊脚石。”
这算是给这个可能会母仪大周天下的女人,一句忠告吧。
眨眼间又不见了,一如她来的时候。
卯时至,映月皎洁,徐徐落下树梢。
宫道上亮着六盏八角灯引着一行人朝着内廷司的大院走了去。
天色慢慢亮堂了起来,两个粉衣的宫女静静入了内室又剪了一截灯芯,拿上挑子拨了拨里面的灯油。
“王爷,您一夜未歇,趁着天明之前还是上榻安寝片刻吧。”
萧临虽被弹劾,但未找到证据定罪之前进的是关押皇族后宫的内廷司,在这里面除了不得自由,衣食住行也都没怠慢。娴妃听闻自己的儿子被关,更是遣了自己跟前的宫女来伺候。
可是,萧临睡不着。
董子东是个正直不阿为百姓着想的良才,就是直了些,看不得官场上的门道所以当时才会仅凭一人之力,莽撞上书,如此又轻易被自己拦了下来。他惜他,觉着百姓中应该有如此官员,这才想了法子只是将他流放,盼着终有一日让他坐回合适的位置。
结果呢,其他人实在将他盯得太死了,如今董子东被发现将私屯盐米一事禀于圣前。萧临不担心自己,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任何人都找不出确凿的证据来,最多也就是失掉些手里的人,暂时卸去权势。等过些日子,制造些机会一样可以恢复元气。
然而董子东,注定一死。
可惜,可惜了。
“王爷,太子殿下来了。”
“哟,本宫的好皇弟,怎么心思烦忧不能安然入眠吗。”宫女刚通报的功夫,萧胥的爽朗得意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来。
眸光微敛,萧临拢了拢肩头披着的玄色外袍,松着长发从容不迫地从椅榻上起身。萧胥脚步颇快,入屋后瞥了他一眼就径自躺进萧临方才坐着的地方,还将双脚翘起搭在了前方的矮凳上。
“九弟还住得惯吗”萧临这方刚一欠身,萧胥又哂笑道,“前些日子,为兄可是在这里平白住了好些日子,睡出了一身的毛病来。”
合着是来算账的吧
萧临面露难色回答,“因步氏让害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受了委屈,着实该把那个下毒之人找出来千刀万剐才是。”
“确实如此”萧胥点了点头,忽而支起身子突然问道,“不过近日本宫又听到有人说贼喊捉贼九弟可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闻言,萧临忍不住轻笑,反问,“殿下以为何意”他故意顿了顿,又道,“又或者是臣弟误解了殿下曾经所说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意思。”
萧胥不自然地咳了咳,“算了,既然都是过去了的事儿,就都让那些过去吧。不过啊九弟,这次你可是惹了大麻烦,父皇那儿可气得不轻,为兄可是说尽了好话。但是,父皇也说了,你若及时承认错误,都是父子哪里来的隔夜仇,父皇便不会计较的。”
萧临只道好笑,这人不落井下石就已不错,还会说好话他既前来说这番话,就说明他压根儿就没找到任何证据来证明董子东所言。
明显的露陷,这种低级的错误可不是萧胥会干的事儿啊。
萧临负手捻动着两指,不动声色地昂首看着窗外的某一处,像是神思飘忽,全然听不见对方所说的话一样。
这让给了台阶他却不下的太子尴尬不已。萧胥收回双脚放低了嚣张的姿态,站起身来颇有些长兄做派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九弟,你可知这董子东是谁给本宫送来的。”
这还用猜么,能把一个破落小县的小官查到,还将流放中的人抓到平都的,除了这些日子游历在外的贤王萧玦以外,萧临想不到第二个人。
但他仍装着一脸的不解,皱起眉头茫然地看向语重心长的萧胥。
“可不就是萧玦那厮吗。”萧胥翻脸很快,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咱们三兄弟争来争去的这些年,可伤了不少的兄弟情义,你更是迟迟不能娶曲意过门。想想我们倒没失去什么,偏偏是可怜了我们身边的这些人,为兄着实是累了,乏了。”
那你就别争了呗
听着萧胥的哀叹,萧临的脑中兀自出现了步凉听完此话后会做出的反应,那一副裸毫不掩饰的嫌弃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