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孝靠着銮驾的扶座,敲打着指头,又问,“临儿知道你看了那道折子”
步凉点头。
见状皇帝好奇地又问道,“步氏你可知方才你说的话,可能会害了临儿”
闻言,步凉受惊地扑在地上,带着哭腔,“父皇饶命,儿媳、儿媳也是犹豫了好久。但儿媳觉得如果王爷做错了,就该认错接受父皇的惩处,儿媳不能包庇。儿媳是父皇赐给王爷的,虽然儿媳应当万事以王爷为先,可是作为大周的子民到底还是要死忠陛下才是。这是家父一直予以儿媳的忠告。”末了,步凉不忘替萧临求了下请,“还请父皇念在王爷平日里的劳苦,从轻发落。”
萧正孝微微颔首,心中似乎已有打算,再稍稍安抚了几句后便起驾赶往正殿上他的早朝去了。
等着浩浩荡荡的仪仗走过,一缕晨光自东斜洒,将宽长宁静的宫道镀上灿烂的金色,连着那一抹清丽的背影也绚烂得睁不开眼来。
下朝之后,十皇子萧彧就匆匆赶到睿王府,一脸的焦急。
“九嫂,您能否请令尊大人在朝中活动活动,帮着九哥说说好话。今日早朝,连着平日里跟着九哥的人都倒戈相向,请求父皇严惩九哥。现在就看看步大人能否因着朝中的关系脉络疏通疏通也怪我平日里懒散惯了,这个时候竟没有半点人情可用来帮九哥。”
步凉抬首看了看朝气十足的萧彧,感叹着皇家之中还有这般真挚的兄弟感情,实在难能可贵,竟不知这萧临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的弟弟。
她将被萧彧冷置一旁的茶碗推了推,“十殿下莫急,先喝口茶了再说。”
“九嫂我哪里有那心情啊。”
步凉偏头逗笑,安慰道,“殿下,你看惊雷急了吗。惊雷如今稳如泰山,说明王爷自有安排,我们又何苦操那个心呢。”
说着,萧彧还真转头看了一眼安静站在奈何苑门口当守卫的惊雷,而后拧巴着一张好看的脸细细想了想,步凉说的话确实在理。
如此说来,还真是感觉到渴了。
惊雷看到这位主子倒是放了心,可他的心却不似步凉所说的镇定。睿王的安排是以不变应万变,最终会因不出证据来就此一笔带过;然而,眼前那位笑得媚眼如丝,温婉大气的女人却是反其道而行,不仅昨夜临摹了多人的笔迹,又让他趁夜吩咐朝堂上睿王的人今日一致弹劾睿王。
她这是在“置诸死地而后生,你没有听过吗”耳边再次回响起昨夜步凉对他说的话来。
惊雷也不知如此放任步凉肆意妄为是对是错,但他却信了她的那一句话。
“我能让你家王爷尽快回府,并且荣宠依旧亦或更盛”
婆罗县时,她能在他眼皮底下换走荆花母子,所以惊雷相信这位王妃有这样的能力。
果不然,未过半日萧正孝就下令查抄董子东的家,而且派的还是禁军而非羽林军。
萧彧不解问道,“父皇这是在怀疑董子东的吗”
步凉不置可否的展颜一笑,“当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儿都指向一个方向的时候,多疑的人就会开始产生怀疑,怀疑别人在把他当猴子戏弄”
显然,萧正孝就是这样一种人。
“那”萧彧迟疑,“禁军的人能在董子东的家里找到什么呢”
“这个嘛”步凉端起茶碗来,呲了呲嘴皱起眉头道,“这个就得看禁军的能力了。”她可是派人放了好多东西在那些个隐蔽的地方,大周锦轩宫的禁军应当不会令她失望吧。
而同时,当萧胥得知由禁军去查抄董子东老家的时候就意识到局势出现了变数,因着那日黎明与萧临的商谈,他即刻就做出了应对之策。
于是五日之后,回到平都的禁军向萧正孝呈上了两份证据。
一份证据里面是董子东与贤王萧玦之间的书信以及不少的金银珠宝;另一份证据是太子萧胥命令董子东陷害睿王萧临私结商户的书函,还有一份姜国冰城一处宅子的地契。
就在众人揣测君意会如何判断的时候,坐在步府里的步凉捻着棋盘上的黑子喃喃笑道,“纸页崭新,油墨清香依旧,另一份信纸泛黄字墨晕染;金银珠宝哪儿都可以有,但姜国的地契可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你说萧正孝这个自负的老家伙,会信萧胥说的,还是我做的呢。嗯”
边上的步文儆欠身拱手,“主子英明。”
“昆仑啊。”步凉吩咐道,“就在这几日扔几个商户去大理寺吧,我可不会再给机会让萧胥进那什么玩意儿的内廷司”
啪,黑子落盘,裂碎成粉。
候在身旁的两人互看一眼,噤声不语。
昆仑为缓和下气氛,回道,“到时候,既有萧胥亲笔的书函,又有皇胥的印鉴,萧胥此番注定一败涂地。也亏得那姓傅的丫头傻,一个动作就让主子洞悉了真正印鉴所在。”
“哼”步凉轻哼,转头冷冷地看向仍旧是只长块头不长脑子的昆仑,“你当真以为她傻吗”
“萧临如果此番失势,他与傅曲意的结局会如何,傅曲意当比谁都清楚,可我到底能否替她扭转局面,她却不敢妄下断言。于是她赌了一把如果我输了,面对萧临时她大可说是我强取豪夺才失了印鉴;但我若赢了,你们还认为她会告诉萧临,自己曾经誓死护卫印鉴吗只怕她会在萧临面前邀功,自视是为了萧临着想才不得不信我。”
昆仑呆了良久,才后知后觉地反问,“主子的意思是说,当夜傅家丫头捂香囊的动作是故意的。是故意引诱主子去抢”昆仑一脸的惊骇,感叹自己竟被傅曲意给骗了。
步凉悻悻扫了一眼,都懒得再说他。
步文儆感慨,“傅曲意到底也是大周有名的才女,心思自然不会简单。”
步凉撅撅嘴算是赞同,她自宽榻上起身,伸了伸懒腰,“我该回去了。明日你就在朝堂上帮着萧临说点好话吧,女婿出了事儿,你这个老丈人不做点什么也就太奇怪了。”
“是。”步文儆躬身作答,做出恭送步凉的姿态来;可是,身旁的昆仑却轻轻地碰了他一下,他回看了然,静静地退出合上了门。
“怎么”步凉旋身一转又坐到了木凳上,睨着眼看向面带难色的昆仑,“宋西荷要你送她回姜国是吧。”
昆仑紧抿着嘴,狠狠地点了点头。
“这女人,每回我对她凶点,就给玩出走的戏码我还治不了她了”
啪
因着步凉拍桌子的声音实在太大,昆仑保不齐地跟着颤了一下,又替西荷说了句好话,“夫人也是担心主子。”
“那你也觉得我不该管萧临这档子事儿吗我做错了。”
昆仑急急挥手,他家主子哪儿能有错啊,错也是旁人的错。但是,他疑惑的是,“属下在平都的这些日子,觉着这睿王爷确实是一位有才干的人。若能早日除掉,对主上和主子不都是极好的一件事儿吗。”
步凉,“”
她茫然地挠挠脸,这点她好像没怎细想可事已至此,步凉烦心地挥挥手,“现在,我要护着平安侯,必须得依靠他的权势,所以”她才掺和了一脚。
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昆仑也不好再多言,只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