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我看”西荷气急顾不上尊卑,既拗不动步凉的手便拉着霍笙一道索性站在了边上,垮着脸直愣愣的盯着她,好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步凉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然后将其覆在了肚子上,嘴角一撇无甚在意的说道,“茴梦香的毒复发了。”轻飘飘的几个字将严峻的形势概况干净。
而事实上,这结果也是能想到的,可真被证实了谁听见了都不是滋味儿。宋西荷转身就将地上的翘楚一把拎拽了起来,脱口大骂。“翘大神医,您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此时的宋西荷也是拿捏不好自己的力道,不光拽着还猛烈的摇晃着,也不知是身体难受还是心里不舒服。翘楚脸上露出痛苦的挣扎。
可面对粗暴,他竟破天荒的安静,缓了半晌才僵硬的转头对上平日里都不愿意多看几分的脸,淡淡的命令道,“放开”
许是那脸上从未有过的森冷亦或语气里暗含的警告,宋西荷无力的松开他,自己却跌坐到了地上,滞了一会儿,泪水就跟珠串一样的从眼睛里掉了出来。可能也是觉着自己这些日子的眼泪不太值价,她执拗的高昂着头边吞咽边胡乱的抹擦着,让人瞧着心里真真难受得紧。
霍笙也是呆了好一会儿才把步凉刚才说的那番话理解清楚,是以回过神来后抬脚就准备往外跑。
“苏默笙”
霍笙半倾的身子顿了顿。咬牙转过身来朝步凉吼道,“难不成又什么都不说这个时候他不就该知道,陪在你身边吗。”
步凉扶着椅子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走到西荷身边用脚尖踢了踢她,继续用她那冰冷的态度说道,“我还不至于沦落到被人同情怜悯的地步。”
“这不是同情”霍笙火大,纠正道。“这才是相濡以沫,患难与共”
萧临提着祥记的糕点一步步的靠近着奈何苑,这些日子,因为娴妃的警告威胁加之萧玦那一道求亲的国书令他忙碌不堪。所以,为解燃眉之急唯一的法子就是彻底将萧玦打压下去,可是压得越厉害萧玦的反抗越是激烈,是以为了使步凉在自己无暇他顾的时候能平安待产,他才表面上顺了他母妃的意思。
只是,今日路过祥记时就更加的想念她和孩子,到底抵不住日日的眷恋,两只腿就那么情不自禁的往着奈何苑走。
然而,嘴角原本隐隐的笑意却突闻里面霍笙的暴怒而消失,眸中闪过疑惑。当烈风上前示意要去通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抬手阻止了。
那是一个长久的等待,久到自己的步子已经不知不觉地临到门槛。
然后才听见一个熟悉的音调,清冷的答道,“今生,我与萧临注定无缘无分,我亦自始至终都没有留在大周的打算。如今我爹病重,我更不可能弃他于不顾”
“你上官云初,你爹已经松了口,而且你是他的人你有他的孩子,就算你要敬孝回姜国,但现在大周才是你的家,你回了上官家也得给我回来”霍笙一个激动跺脚强调,似对步凉的死脑筋感到懊恼。
多好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样子,生气嘟嘴跺脚,临危有怀抱躲,难过有肩头靠,但是步凉做不到。
她苦苦一笑,淡淡说了那么一句,“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是你回不来,还是不想回来”似乎变得聪明的霍笙陡然质问道。
慢慢的,柔和的光线下一身素雅裙襦青丝松散的步凉,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依旧最为耀眼,她笑着说,“霍笙,一帆风顺又或者是惊涛骇浪,最后人们只会关心船最终是否达到了目的地。”
“什么意思”
眉梢轻挑,缓缓道,“终归不会回来,原因是什么都不重要。”
“上”
“西荷,送客。”步凉无礼的打断她,然后低头看向用力隐忍却依然默默流泪的宋西荷,“如果,你还当我是主子的话,就替我送祁王妃回去”
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宋西荷自是清楚。最后一下抹了把脸,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向霍笙做着请,“祁王妃,奴婢送您出去。”
“你”对于宋西荷的妥协,霍笙也是生气,转身的瞬间裙裾轻扬,满腹的悲愤。
步凉似乎是怕她忘了,又添了一句,“我说过的话,你最好都记得。”
霍笙半侧着脑袋,咬牙切齿的回道,“好,我应你。到底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你与他终究是一样的没心没肺的人”说完,她扭头就走,脚步很快,快到撞见萧临的瞬间根本来不及反应,脸上的愤怒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惊愕。
西荷撇头也是瞧清了,蹙了蹙眉暗下神色径自又对霍笙说着,“祁王妃,这边请。”说着,她越过霍笙走在了前面,然后简单的朝萧临福了个礼就绕了过去。其实,她也弄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想让萧临知道,还是说想让萧临最后劝一下步凉。但宋西荷的立场好像是左右为难的,是以干脆就带着霍笙离开了。
不过她没猜到的是,萧临就那么站在院门下,暑风开始带来了些秋的凉意,摇曳在他脸上的阴影遮住他面部的表情,只是两道冷冷的光直直的盯着阳光下大腹便便的女子。本该是一副温馨的画面,但他眼里的淡漠让咫尺的距离变成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相视良久,静默不语。
最终,萧临不置一词的转身,像是从未来过一样毫无留恋的举步离开,每一步都绝决而忧伤。
“你是故意那么说的吧”翘楚毫无意外的以旁观者的姿态窥清了步凉的内心。
步凉疲倦的转身,朝着之前仰躺的凉椅走了去,置若罔闻似的问道,“你要怎样救我”
这下终于缓过神来的翘楚,狠狠的吐了一口气,眉头深锁似狠绝道,“舍小保大”
刚半弯着腰扶着椅背的步凉顿了顿,想都没想的就回答道,“休想”
“我说过,我只救你”
步凉反身冷冷一笑,反问,“你为何只救我因为你我同门之谊,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只救我。那我也告诉你,这个孩子与我同生共息七个月,我也爱他”她毫不留情的揭露这在场之人的关系,狠狠刮了翘楚一通。然而,沉吟片刻后,步凉因气急而起伏的胸口忽然就泄了气,恳请着,“翘楚,救我们。”
第一次,翘楚看到了那墨色的眼眸里堆积起了盈盈的泪光,他无力后退,摇头道,“你难道不明白吗,我现在就可以将你体内的这个毒驱除掉,你可以完好无损。但是如果拖到三个月后,不单单是你,连这个孩子即便能生下来也可能活不久。”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毒很好的控制在我的体内却不伤到孩子。临盆之后,你再替我解毒。”
翘楚的头摇得更厉害了,“可那时毒一定扩散得极快,我没把握、没把握你听到了吗,到那时我没把握能救得下你遥君,你能不能听我一次,不要这么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