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听上官遥君这么说,萧玦却没有动弹,在远处杵了良久才带着试探的语气提醒道,“七爷是否该先让底下的兵马暂时休息了呢,以备不久之后的大战。”
上官遥君抬眸扫了他一眼,颇有些失望的口气回道,“贤王难道至今还没猜到咱们这三军开战之地吗。”
显然没有。萧玦蹙眉之后,仍是一片茫然,但见慵懒的上官遥君眸光一转,他亦往她身后的大面地形图瞧了去,有一处地儿是被明显画上了符号的。
秀水涧。
秀水涧,地如其名山清水秀地杰人灵之地,一片辽阔无边无际。却因为就是太好了,惹得百年前的各国相争,在那儿埋下了不少的尸骨,仍无法定其的归属。最后各国相商了下,将秀水涧定为三不管之地,国不管、地不管、人不管。是以这里长期以来就成了鱼蛇混杂之地,虽是小村小落没有城墙,却也因为没什么苛捐杂税商贸也是颇为繁盛的,好些各国边境小城里的商贾都把特有的东西运到这儿来互通。
所以,将此处定为拉开大战序幕之地再合适不过了,不损任何一方的利益。
南方的九月初仍是暑气不减,萧玦顶着烈日走在最前面,回头看了看中间最慢慢悠悠的三辆马车,其中一辆里可是装上了满满一车的冰,沿途不断的往另外两辆马车里送。
其中一个是上官遥君,另一辆嘛……萧玦很是好奇。
到达秀水涧之前姜国的十万大军是走走停停,充分给了自己休息的时间,等着那清晨的曙光普照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时,整一片是黑压压的人头和闪闪发光的冰冷利器。
三方的站位很明显,大周与汴梁靠得稍微近些与姜国有对持之感。土冬斤亡。
汴梁来的是颇有名望的将军,征战沙场无数,坐在战马之上也是威风凛凛;萧临简装黑色盔甲,手握长剑面色沉稳双目如潭,器宇轩昂的列于阵前自是鹤立鸡群的视感。相较于上官遥君,依旧一身月白色的简单锦绣长衫,半躺在只有顶棚四面镂空的马车上,身后绣枕手侧美酒果盘,与这一触即发兵戎相见浴血修罗的战场着实是不够匹配。
不过,她的表现倒是无形中给了萧玦一份信心,须知上官遥君既然胸有成竹必是良策在手。
是以,他回过头来举起手中的长剑朝着两里开外的萧临朗声大吼,“萧临,你与娴妃母子勾结谋害父皇,意图谋逆篡位,如今本王以谋逆之罪讨伐于你!”说着,萧玦毫不吝惜的将手里的翠色兰花玉给抬了出来,大叫一声,“杀!”
唐寅虎悻悻瞟了他一眼后,咬着大刀从虎袍中亮出一只胳膊来,目光灼灼泛着嗜血的光,“崽子们,杀啊!”
看着前往阵型一动,萧临也朝身旁之人微微点了点头,傅景渊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士兵,坚定的抽出鞘中之剑,“上!”
当见着大周的人马动了,汴梁这才有了动静,挥了挥旗帜让自己的人马混入了大周士兵之后。
看着相融在一起的各色盔甲战旗,萧玦脸上扬起了兴奋的笑意来,好几次屁股都离了马鞍,一副跃跃欲试按捺不住想要冲上阵去亲自砍杀的冲动来。
上官遥君偏头看来,笑问,“贤王爷似乎很高兴啊。”
萧玦自是不掩饰,“本王已是迫不及待想将萧临的项上人头呈到七爷面前来了。”
“哦?”她眉梢微抬,“贤王爷就这么相信在下。”
现在除了相信还能怎样呢,他萧玦唯一能够倚仗的就是上官遥君的人马了,是以他认真的肯定道,“七爷不会输。”
这句话似乎上官遥君很受用,她从手边上端起酒杯来,“在下,确实不会输。”顿了顿,呷了一口,话音一转又道,“可是,贤王殿下就输定了。”
呃?
上官遥君赢了,不就是自己赢了吗,怎么?还未让他来得及想清楚里面的关系,上官遥君身边其中的一列护卫就已经将其围在了中间,执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七爷?”他大惊失色,不明所以。
可遥君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自己去看那瞬息万变的沙场……
原本相助大周攻打姜国的汴梁,原以为是自作聪明藏于大周士兵中间,减少伤亡,结果竟被大周围困在其中,后有姜国军队补位,将每一个缺口堵上。形成围堵缴杀的局面。
圈子越缩越小,中间的汴梁人越来越少,惨叫声不绝于耳,却能听见大周和姜国高呼胜利的喊叫。
怎么回事儿?萧玦难以相信眼前所见,汴梁是帮萧临的,可是萧临为何转向和姜国一道对付汴梁呢,上官遥君又是什么时候与萧临搭上了这条线,而自己竟然被蒙在?里。
面对打马而来飞奔至跟前的萧临,萧玦怒视而去,“你……”可是,成王败寇即便不甘心他也是输了。然而,这场败局最难以让他忍受的是上官遥君的背信弃义!他转头怒吼道,“上官遥君,你居然帮你的仇人!”
“仇人?”上官遥君扶着罗邺的手懒洋洋的站起身来,负手站在遮阳的棚下。眯着眼睛扫了眸色泛冷的萧临一眼,“我的仇人自愿献上自己的人头,更何况我若不与他合作,便是大周汴梁两国对我姜国,这其中利害在下让人算了算,是赔本的买卖所以觉着还是跟睿王合作的好。”
是啊,她这一算倒是把他萧玦的命给搭上去了,他不甘大声嚷道,“上官遥君。你不讲信用!你不得好死!”
“信用?”她仿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同时也质问起萧玦来,“你见过哪个奸臣贼子讲什么劳什子的信用。”遥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又慢悠悠道。“萧玦,你别觉着冤枉。你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假在下心中一片了然,萧临与我之间的恩怨暂且撇开不说,杀父之仇大于天,你在我父亲药石之中掺入毒素一事,你当我不会跟你清算吗!”
萧玦,“……”片刻的惊愣之后是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瞧身旁一脸平静的萧临和不远处满眼阴鸷的上官遥君,脱口而问道,“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
遥君冷然一哼,当年上官云初上昙静庵来送的那些残碎的信纸,虽然笔迹直指萧临。可是那是可以模仿的,连她都可以活灵活现的临摹出萧临的字迹来,但既然上官贾士决定烧毁它们。就说明那本就是没用的东西。
更何况,上官遥君知道她父亲的脾性,如果明知萧临谋害他多年,那么他绝不可能留下萧临的性命,而且也绝不会对当初的遥君说出“如果不回姜国就好好做萧临的女人”的话来,试问上官贾士怎么可能将女儿托付给杀自己的仇人呢。想起她父亲离开大周时的叮嘱,还有那之后萧玦的势力连番被她上官家折损;再来便是曾经他偷换了傅曲意给她的降株草,将其中的一次致命的毒药改成了日积月累的毒素,这一手法与上官贾士所中之毒出奇的相似。
冲动之人是很容易被表象所蒙蔽的,可是遥君不是,她自小养成的便是谋定而思动。不可否认,在昙静庵时她曾被无数残忍的事实真相而打击得差点爬不起来,一味的去坚信造成上官家失势的人就是萧临。
可是五年了,这五年里她并非一昧沉浸在伤痛之中,她早早的就已经拨开了层层的真相,清楚的点算好每个人欠自己的那笔账!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萧玦见她久不答。不禁大声怒斥了起来,“是不是萧临说的,他是骗您的。七爷,萧临在欺骗您,杀您父亲的是他、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