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大宅在城南占了不小一块地，和街市一路相隔。巷子口正对着热闹的城南街市，一边是嘈杂热闹的集市，人来人往；一边带头大哥的大本营，满眼都是青衣兄弟，泾渭分明，互不相扰。卢大龙治下甚严，虽隔街相望，倒也无人敢骚扰街市的商贩。

虎子自从12岁那年被卢大龙带回了郑家老宅已经20年了，这20年来他一直尽心尽力地为帮卢大龙做事，他自认自己这条命是卢大龙给的，理应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难得卢大龙也器重他，把他当作自己的左膀右臂，这让虎子觉得自己的付出很有价值。

虎子倚在墙边看着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这是他贫瘠的人生里不多的爱好之一。他不善言辞，人算不上聪明，喝酒赌钱女人都不沾，常被兄弟们嘲笑是根木头。他孑然一身，无所牵挂，时刻都可以死去。像这样静静地看着街上的红男绿女，贩夫走卒让他有一种“我还活着”的感觉。

“你怕什么！快点走啊，大爷又不会吃了你。”郑平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虎子的静谧光景。

只见他拽着个手持红牙板的女子的手臂，有些粗暴地往前拖。那个女子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单看她纤细瘦弱的身子，和洗得看不出颜色的衣裳，应该是个年轻的贫家女娃。

鄙夷的神情毫不掩饰地爬上了虎子的脸庞。郑老爷子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奈何却生出这么个无能不堪的儿子。正经的东西什么都没学会，喝酒赌钱玩女人倒是样样精通，这些年没少干下三滥的勾当，祸害了不少姑娘家。奈何郑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人老了难免糊涂，老爷子一生行事磊落，说一不二，唯独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是偏心到了没原则。卢大龙虽对郑平不满已久但念在老爷子的恩情上除了训斥外也全然没有办法，只能时不时地替他收拾烂摊子。

卢大龙都管不了的事情，虎子更是没有能力管了。眼看着又个好好的姑娘家要被这个泼皮给糟蹋了，虎子除了痛心也无能为力。他紧紧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内。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或许郑平早就被虎子杀死几百次了吧。

“秋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甜美的声音从街角从来。

虎子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娇俏的身影，袅袅婷婷地站在数步之遥。他记得这个人，是个叫郁璃的姑娘，之前来过家里。

“哎呀，郁姑娘，你怎么来了？”郑平瞧见郁璃，就像是没了骨头似的，整个人都没了正形，放开拿着红牙板的姑娘，嘻皮笑脸地走向郁璃。

郁璃也不理他，径直走向那个姑娘，这个姑娘正是当初在会仙楼给唱曲的秋娘。

“你还记得我吗？”郁璃微微笑道。

秋娘点点头：“你是在会仙楼点我唱曲的姑娘。”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郁璃用眼角余光瞥了郑平一眼，“是不是他强迫你跟他回家？”

说着郁璃满脸怒气地直视郑平：“龙大哥说过，不许你再骚扰秋娘！你居然敢不听龙大哥的话，我这就去告诉龙大哥！”

“哎～～～郁姑娘，你可不能不讲道理啊！我哪有强迫这小蹄子，她是自己心甘情愿跟我回家唱曲大爷我听的。”郑平双手叉腰，一脸盛气凌人对着秋娘，“你说，是不是你自愿的？”

秋娘没出声，头低得更低了，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疯了啊！跟他回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种人！”郁璃觉得秋娘一定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哎～什么叫我这种人啊！”自从上次在家里见过郁璃，知道卢大龙在给她撑腰之后，郑平对郁璃倒是各种容忍，不敢再乱来了。

郁璃白了郑平一眼，没理他，继续追着秋娘问：“你跟他回家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见郁璃不理他，郑平有些气恼，当即没好气地说：“这小蹄子死了爹，大爷我是看她可怜，才好心找她来家里唱曲的。算她福分大，遇上大爷我了，不然就等着饿死吧。”

原来秋娘的爹爹终究还是没有扛过去，这个姑娘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为了生存居然要靠委身郑平这种祸害。不知道也罢，遇上了又岂能不管！郁璃打定主意要管这档子闲事了。

“你给了她多少钱？”郁璃问郑平。

“啊～～曲都没唱给什么钱啊？”郑平不明白郁璃的用意。

“别给他唱了，给我唱吧。”郁璃笑呵呵地看着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