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儒看了看已经昏暗的天色，对孙子说：“允和，收了摊子回家吧。”

“爷爷，再等等吧，今天一幅字画都没卖出呢。”宋允和皱了皱眉头。

自从爹爹输光了家业之后，娘也不见了，幸亏有爷爷相救，自己才免于被人牙子带走。祖孙俩相依为命已经整整7年了。

靠着给人写信读信，再卖些字画，勉强度日为生。此处本就是寻常人家所居之地，大多没读过什么书，不爱这些风雅之物。日常所要的也就是各种对联和年画而已，至多也就是商铺的牌匾。偏爷爷改不了读书人的清高，不愿意为这等“俗物”动笔。他知道爷爷的字好，画也好，可这摊子的山水鸟虫，无人赏识也便是一堆废纸。已经连续三日都不曾卖出一副字画了，家里的米也所剩无几了，再这么下去，怕是吃饭都要成问题了。他年轻少吃几顿没啥大事，又不是没挨过饿，只是爷爷年岁大了，近来身子也不太好，他是担心再这么下去爷爷的身体怕是扛不住。他也想过去找酒馆食肆或者商铺找个活干，却被爷爷一顿训斥：“你是读书人，岂可沾染这般市侩之气！”

“收摊吧，天都快黑，不会有人来买了。”

“爷爷，你先回去吧，我再等等，没准有人要买字画或者要写信呢。”宋允和盼着能有人来要写个红白喜事所需的对联。

“好，我先回去做饭，你也早些回来。”拗不过孙子，宋良儒只能一个人先回去。

可刚站起来，就看到迎面来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湖绸的长衫，个子不高，可以说还有些矮，皮肤倒是挺白净的，白胖的脸上满是笑意，活像是庙里的弥勒佛。

还没走到摊位前，那人就嚷嚷开了：“哎呦，果年（然）四（是）在这里呀。”

他带着浓重的外地口音，让他那张和气的笑脸看起来更好笑了。

“哎哟，老板呀，我可交（找）到捏（你）了。”他加快了步子，径直向摊位走来。

“这位客官，可是要买字画？”宋允和笑脸相迎。

“哎呦，介过（这个）小果（哥）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那人没回答先把宋允和给夸了一通。

宋允和脸立刻就红了：“客官谬赞了。”

“不谬赞，不谬赞，这读书宁（人）啊就是斯斯文文的。”那人一脸和气。

“请问有何贵干？”宋良儒皱起了眉头。

“哎呦，老先森（生）你好。我还木（没）有自我介绍。鄙姓杨，刚刚搬来城里才两三果（个）月。不才，在城里开了一家文玩店。”

“原来是杨老板。”宋允和施礼。

“哎呦，小果（哥）客气了。”

“不知杨老板今天来是要买字画还是要写招牌？”

“都不要。”杨老板呵呵一笑，“小果（哥）乃（你）莫急呀，听我慢慢讲哦。”

“杨老板请说。”

“我呢，虽然四（是）开文玩店的，但四（是）呢，我店里啊木（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这年头开店容易，可要有好货卖阔（可）就难咯。前2天啊，有果（个）盆（朋）友送了我一幅字，哎哟，那个字啊，铁画银钩，笔走游龙，写得阔（可）真好。我找他打听，他说是在介（这）里买的。乃（你）们瞧瞧，是不是乃（你）们卖出去的？”

说着便拿出一个卷轴递给宋允和，宋允和打开一看，正是宋良儒的字，他还记得这副字是几天前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买去的，原来他是装裱好了拿来送人的。

“这正是我爷爷所写。”

“哎呦，原来四（是）老先森（生）写的啊。”杨老板一脸兴奋，“老先森（生）啊，我和乃（你）商量一件事哦。我想请乃（你）为我的店写字画画。乃（你）的字写得这么好，要是能在我的店里卖啊，一定能让我的店蓬荜生辉，不知道可不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