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盛道:“是。”随即又将这窗子敞开。
皇帝继续看着奏折。
福盛顺着窗子向外望去,就见安敬之的身影已然快至殿门口了。福盛皱了皱眉头,心下开始担忧起来:“皇上,安少将军来了。”
皇帝手中的笔顿了顿,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福盛行至门口,缓缓打开了沉闷的殿门:“少将军,请进。”他弯腰向安敬之行礼道。
安敬之摘下身上斗篷,交到福盛手中,又冲着福盛点了点头。福盛拿着安敬之的斗篷转身向门外走去,临出门前还嘱咐殿内的小太监斟茶。
安敬之走到殿中央,跪下行礼:“臣,安敬之参见皇上。”
皇帝却是头也没抬道:“爱卿回来了,云城风光可好?”
“云城四季如春风光甚好。只可惜臣却无心欣赏。”
皇帝听了这话,顿了顿,放下手中毛笔,挑了挑眉,看向还跪着的安敬之,道:“朕也听闻这应之之事了,深感痛心,还望节哀。”
“多谢皇上挂怀,臣怅平生惘,唯有君恩,一日未敢忘。”
皇帝不易察觉的笑了笑:“爱卿快起来吧!舟车劳顿辛苦了。”
安敬之起身看着皇帝:“劳皇上挂怀,臣有一事想请皇上恩准。”
皇帝一边拿起一本奏折,一边道:“请讲。”
“臣想去见一见皇后娘娘。”
皇帝抬眼打量着安敬之,语调平平的道:“这不逢年节,爱卿见皇后做什么?”
安敬之听着皇帝如此说心中有气又不好发作:“内子思念皇后。”
“哦?朕记得,秋日里方才与皇后回过安家。怎么?安夫人难不成忘了?”
安敬之攥紧了拳头,只觉得自己再难忍耐:“皇上,皇后娘娘虽是大盛的皇后。可也是臣的女儿。若论先后,她先是臣的女儿,方才是您的皇后。试问一个父亲想要见自己的女儿何错之有?莫不是皇上在害怕什么?”
“朕有何好怕的!只是,爱卿要搞清楚一件事,她如今是皇后。这皇后乃是天选之人,从她当上皇后的那一天起,便就不在是你安家的女儿了。她只是这大盛的皇后,是朕的皇后。”
“皇上难道要枉顾这世间人伦吗?”
皇帝缓缓的从椅子上起身,手指划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击着:“若是,爱卿当真如此重视人伦纲常,那又为何将皇后送入皇宫?除了为求安家富贵,朕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理由了,不若爱卿给朕解释一下?”
皇帝说罢已然走到了安敬之面前,目光定定的看着他笑着。
安敬之也是笑了:“皇上当真爱过凝华吗?”
皇帝似是被戳到了软肋:“爱卿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不论过去如何,朕如今都会倾天下之力对皇后好。她在这宫里比在你安家要强。”
“皇上,对皇后之心难道不是为了弥补什么吗?凝华是怎么死的,还需要臣再来帮皇上回忆一下吗?”安敬之不卑不亢的道。
皇帝垂下眼帘笑道:“呵呵,华儿是怎么死的...你敢说你安家没有参与其中?明知朕不会让有着安家血脉的孩子出生,还撺掇着华儿保住孩儿。朕现在午夜梦回还能想到那夜华儿跪在朕面前哭着求朕留下这个孩子时的模样。朕能怎么办?”
安敬之虽然一直知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却乍然间听见皇帝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觉得内心愤懑溢于言表:“皇上说的当真是冠冕堂皇,大言不惭。皇上敢说当初就不是您自己也想要个太子,才会杀母留子的?凝华因你而死,你又在此惺惺作态什么?”
皇帝轻笑了一下:“都不重要了,如今这太子、皇后,皆是与你安家无关。流着你安家血脉又如何,只要朕在一日,安棠儿就永远是皇后。”
“皇上当真自欺欺人!安凝华已经死了!对你有感情的安凝华在你杀母留子的阴谋里死了。你将你这份奇怪的遗憾深情加在如今的皇后身上有何意义?除了能满足你的去日遗憾内疚,还有何意义?”
皇帝突然抓住安敬之的衣领瞪着他,却是邪魅的勾起了唇角:“爱卿可知,你那夫人也对朕如此说过。那日朕去安家,她跪在地上求着朕对皇后好。啧啧...”皇帝好像一边想着一边皱着眉笑道:“你都不知道她那个样子,哪点还有丝毫当年那个神采飞扬,在京中扬言非安家少将军不嫁的张家嫡女的模样。”
皇帝说完还不忘带着玩味的笑容打量着安敬之的表情:“也是啊,敬之又不爱她,怎会在乎呢?”
安敬之将拳头攥的更紧了,他挣脱了皇帝的束缚,正色道:“皇上可听过,天子之怒,虽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但,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皇帝听了他这话却是又没忍住笑出了声:“敬之竟还是如此这般天真,朕为君,卿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同样的,君不让臣怒,臣又怎敢擅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