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陈贵妃走后,我去到四公主的寝殿。
一推开门,就看见四公主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手里摆弄着一只布老虎。看见我走进去,也只是抬了抬眼,低低的唤了声:“母后娘娘。”
我走上前,坐在她身边的圆凳上,支着头看着她,问道:“四公主这是怎么了呀?为什么不开心?”
四公主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我道:“母后娘娘,映岚不喜欢陈娘娘。”
我心中觉得好笑,这小小的人倒是看人看的挺准,知道这陈贵妃不是好相于之人,便就不喜,只是可怜那对四公主一片赤忱的陈贵妃,一腔好意倒是付之东流了。
“你陈娘娘对你多好啊!”说着我指向一旁梳妆台上堆的满满当当的绫罗绸缎,玩具布偶继续对四公主道:“你看陈娘娘每次来看你,不都是紧着你喜欢什么便给你什么,更是什么东西好,便给你送什么,还陪你玩,四公主到底为何不喜欢她呢?”
四公主听了我这话,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接着又将目光专注在她手中的布老虎上,皱着小眉头低声道:“这些东西,映岚真的能收下吗?以前母妃说过,映岚不能拿宫里娘娘们给的东西,尤其是陈娘娘,母妃还说,陈娘娘害死了好多弟弟妹妹,不是好人!现在陈娘娘总来看映岚和映岚玩,还给映岚送礼物,映岚是不是也快去见母妃了?可是映岚还有好多事想做,今天也还没吃到糯米糖藕...也没有当新娘子,小果说,当新娘子可以吃好多好吃的,还可以穿上特别特别漂亮的衣裳。”
我听了她这话却是心中一惊,皇宫还当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四公主这么小小的孩子,就已经开始明白了尔虞我诈,甚至要担心起自己的生死来。我面上不显,笑道:“四公主,可相信母后娘娘?”
四公主点了点头。
“公主,陈娘娘送的东西,公主可以收下,陈娘娘啊也是真心喜欢我们公主的,刘昭仪说的也没错,但人终归都是会犯错误的,夫子是不是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现在陈娘娘要当个好人了,映岚给不给她这个机会呢?”这话说完我自己也是心虚,毕竟陈贵妃是个什么性格,我也算是领教过的。可是让这样一个尚且还不能明辨是非的孩子就学会了防备与仇恨,为大人者也属实罪恶。
四公主满脸困惑的看着我,手里紧紧的捏着那只布老虎,在我希冀的目光中缓缓的点了点头。
当日我与陈贵妃共见枕鸢之事时,听陈贵妃话中意思,这刘昭仪的四公主能平安长到现在,属实也算她开恩。但至今我仍是不解,陈贵妃到底是因何才对刘昭仪网开一面的?
那日城墙之上我偶然间瞧见她送别丽妃的画面,丽妃又曾说过,她的孩子一出生,皇帝便任由陈贵妃将其抱走,故而致使了孩子的早夭。陈贵妃又多年无子无女,难不成如今对四公主照顾有加,是为了全自己在心中对当年丽妃的那个孩子的亏欠吗?无论如何,在这件事上,我都是相信陈贵妃不会害四公主的。
宫中,早些时日由左相陈敬送进来了一个异瞳的西域美人,这西域美人也不是个安分的,不知是不是得了左相的授意拼了命的想要得到皇帝的恩宠。
每日里她都会穿的极为清凉,站在御花园里跳着她那西域舞蹈,浓眉大眼的长相,与这御花园里盛开着的百花也算的上是交相呼应。
路过她的妃嫔皆是对她此举嗤之以鼻,我偶尔也见过她几次,她总是眼睛亮亮的,挂着灿烂的微笑,冲我行着她们西域的礼节,道一句:“皇后娘娘万安。”
起初我总是像对宫中众人的问安一样,得体的微笑着,冲她点点头。后来遇见的次数多了,我与她也是熟络了起来,她说她叫拜合蒂,翻译成汉话意思就是幸福。我连连称赞真是个好名字。
有时,我会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看她跳舞,唱来自西域的民谣。但我却未问过,她为何等不到皇帝还要日日在这里跳舞,又为何到了这中原进了这皇宫。
拜合蒂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来了皇帝。今日天气很好,阳光很暖,我寻思着要不要在长乐宫院中搭一个葡萄架子,种上两株葡萄。
久不现身的离殇,今日也是没头没脑的出现了,他告诉我,皇帝在将我祖父派去西南平乱后,近日里也是打算将我父亲继续派往穆州征兵。
西南战事吃紧,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皇帝也算是焦头烂额。我却是打心眼里相信我的祖父,他一定可以凯旋而归的。只是这一来,母亲和父亲却是又要分开了,母亲还托人给我带话,说是她与父亲一切都好,让我在宫里切莫挂怀。
我和离殇正说着话,采薇却是满脸气呼呼的表情从廊道处跑来,大口喘着粗气,也不管离殇是不是还在,就大着嗓门嚷嚷道:“皇后娘娘!奴婢真是要气死了!”
我笑道:“怎么?穆将军又派人给你送情书了?”
采薇红着脸跺着脚,急道:“皇后娘娘,您还有闲心逗奴婢啊!您知不知道,就那个穿的暴露的拜合蒂!她真的勾引到皇上了,刚刚奴婢路过御花园,就见到福盛公公去传旨说是皇上今晚要召她去侍寝!奴婢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人!”
我拿起茶盏递给采薇道:“本宫还当是什么事呢!她是皇上的妃嫔,侍寝有什么可稀奇的?后宫中女人这么多,不想得圣宠的才奇怪吧!这事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采薇从我手中接过茶盏大口的喝了两口,又道:“娘娘,奴婢是替您生气!您想啊,这皇上日日在您面前表现的一副没了您就活不下去的样子,一天天说着爱死爱活的情话,结果呢,还不是转眼就去找别的女人了!男人的话果真是不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