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和皇帝就这件事说下去,因为我知道他就算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也会装傻,他是根本不会放我走的。况且家仇未报,我能去哪?
“皇上,天色还早,我们晚些再回去吧,宫里压抑的很,臣妾一回去就透不过气来。”
“那棠儿可有想去的地方?”
“烟柳巷!”
皇帝有些愣怔的看着我,他周身的气场逐渐冷却,面上的表情也起了变化,方才还满是柔情的眸子此时又变得凉意十足。
看来他还记得自己一声令下夜屠了平阳阁。
平阳阁里的事,风声压的很紧,可是离殇说禾苏在平阳阁被屠前就已经将所有的一切转移,那么那晚平阳阁里被屠的究竟是何人?
皇帝残忍禾苏亦是残忍,这条关乎皇权的路上,哪一步不是蹚着血走的。
我握住他的手,道:“皇上可别误会了,臣妾不是想去看什么莺莺燕燕,只是,臣妾方才和您提到的稻田村里救了臣妾的小阿花,就在烟柳巷的茗烟阁里学琵琶,臣妾想去瞧瞧她,臣妾出宫一趟不容易,下次再能出来也不知是何时了,皇上可能准许?”
皇帝反手握住我的手,道:“棠儿,换一个吧,你去那里有失身份。”
我将手收回,望着窗外,唉,就算是在外面又如何,我也不过就是一只金丝雀:“回宫吧,臣妾乏了。”
在回宫的路上,我一路都在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穿着粗布衣衫,或是疲惫,或是喜悦的过路人,民妇站在家门口,插着腰叫着在外面疯玩的孩子回家。
皇帝搂着我,和我一起往外望:“棠儿若是喜欢,改日朕在宫中为你操办一日模仿这民间生活,可好?”
我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关上了窗子,道:“不必了,皇上也说了是‘模仿’,既是模仿就做不得真,与其抱着假的空欢喜,还不如干脆就没有。皇上可知真正的失落从来不是因为得不到而失落,是得到了却知晓一切终究会散场,繁华落幕才最让人难过。”
我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皇帝瞧着怀里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皇帝下令将长乐宫修缮一新,外墙也重新刷了,殿内的摆件陈设一应全都换成了新的。陈贵妃每天叫苦不迭的监着工,直道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安家的,这辈子又是有个安凝华和她抢男人,又来了个安棠儿折磨她。
我嘛,就每天坐在玉鸣宫里陪四公主玩,然后看着陈贵妃叉着腰进进出出。
偶尔看着陈贵妃是真的不痛快了,我就学着四公主的样子,拉着她的胳膊,将头靠在她香香软软的肩上撒娇道:“陈娘娘最好了,您能者多劳,就怜惜怜惜棠儿吧!”
陈贵妃看着我这样一张脸说出这样的话,每每总是被恶心的够呛,可是奈何,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这天我正带着四公主在御花园里喂鱼,玉妃远远的瞧见我,就径直的朝我走来。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我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
“诶唷,皇后娘娘真是有雅兴,想来苏昭仪的事也没过去多久,您怎么就又像是没事人一样了?”
我将手里最后一点鱼食全都撒进水里,看着她道:“那依着玉妃之见,本宫该怎么做?难不成还要哭着给她办场法事吗?或是每天担惊受怕的窝在宫中不敢出来?那样才是合了你的意吧!”
玉妃笑道:“皇后娘娘这说的都是哪里话,臣妾可绝无此意。不过娘娘就不好奇,长乐宫中丢失的那几箱子孝懿皇后的遗物去了哪吗?”
我心里微怔,面上却不显露的道:“玉妃难道知晓?”
玉妃自顾自的在我身边坐下,故作亲密的靠近我道:“臣妾当然知道,皇后娘娘不会天真的以为事情真的全都过去了吧!还差的远呢!有些事都在后头。”
我垂眸笑了笑道:“玉妃别拿那些虚了吧唧的事吓唬本宫,本宫也不是被吓大的。”
玉妃用帕子轻轻的碰了碰鼻子:“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说完,她起身朝我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她说的话却是勾起了我内心深处一直深掩着的不安。
皇帝说长乐宫里的事都过去了,可是整件事情,很多的疑团都并未解开,皇后姑母的遗物究竟去了哪?韩似月的身上又到底有什么隐情,晗元五皇子和六皇子到底是如何从守备森严的天牢里逃出去的。
天牢我去过,那里若不是有人将他们放出来,断然凭着两个被关在里面十几年的人根本不可能逃的出来。皇帝为什么要掩盖真相?
那日又为何带我去午门外看他们斩首,其实那日回宫后,我就觉得韩似月奇怪的很,她当时手里拿着匕首,四下里虽然有皇帝的暗卫,但她离着我们极近,若是她想,就算杀不死皇帝,也足以伤了他,但她并没有那么做。
对了,她当时也说了一句和玉妃今日说的一样的话‘真正的还在后头呢’......
那么真正的到底是什么,我要怎么做才能知道背后的人究竟要对我做什么,这样被动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好。
“母后娘娘,您怎么了?”
四公主满脸担忧的拽拽我的衣袖,扬起小脸关切的问我道。
我抬手摸了摸她的小刘海,笑道:“没事,母后娘娘有些饿了,映岚想不想吃好吃的?”
四公主点了点头,张开小胳膊就等着我抱她,但我哪里能抱的动她呢?最后还是靠乳母代劳。
御花园里起了风,吹落了枝杈上的树叶。
天色大好,只是我的心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属实算不上宁静。
我有几日没有见到皇帝了,也是,他每天算计来算计去的,可不得忙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