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一巴掌呼在李晓芸脸上,硬气地骂上一句:去尼玛的小娘皮,男儿膝下有黄金,老子不干了!
但我没有。
谷子的死讯就像一把尖刀,彻底击溃了我心中最后的防线。
那点可笑而卑微的尊严和倔强,在弱小的实力下根本不值一提,一瞬间就被撕得粉碎。
我背负的不仅是自己的性命,更有黑狗这些和我共生死的好兄弟。要是为了自己所谓的尊严,就枉顾所有弟兄的性命,那不是有骨气,是煞笔!
只要这一跪有价值,老子绝对跪得义无反顾!
想到这里,我一把抓住李晓芸的手,直视着她的双眼认真道:“只要我照做,你就能消气是吧?”
李晓芸似乎有点不敢直视我的双眼,目光有些躲闪。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或许是觉得这样有些没面子,顿时瞪着我硬气地说道:“我不跪我怎么知道?”
“你他——”我生生咽下后一个“妈”字,一脸笑意,奴颜婢膝味道很浓郁地讨好道:
“您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么跟我一个小人物生气没意思啊。只要愿意放我一马,让我下跪磕头也成。”
李晓芸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甚至卑微得不像话。
随后她露出我熟悉的厌恶眼神,像避开什么肮脏东西一样离我远了点,一脸鄙夷地冷笑道:“窝囊废,没人教你男儿膝下有黄金?”
“没。”
我摇了摇头,咬着牙道:“真没。”
不是我不要脸,在我家里就从没人把这当回事,的确不存在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个说法。
当年我爷爷就跪过,为了求村子里人开三轮车载我去县城治流感,跪得没半点挣扎;
我妈也跪过,求我二叔借钱还上我爹的赌债,那一跪同样干脆果决;
就连我那个不靠谱的爹,在染上赌瘾前也因为我跪过校长,说先让我入学,学费的事等包工头拖欠的钱发下来就补上。
甚至于离开家庭,我也只记得王佳宁告诉过我:你是小人物,只有一条出路。要像一条野狗,咬过、跪过、低头过,才可能获得荣耀。
小人物的世界,“尊严”是种很奢侈的东西。
李晓芸似乎对我大失所望,摇头冷笑道:“那你去跪着吧,窝囊废!”
随后,她直接回家,“砰”的一声将门狠狠摔上。
我深吸一口气,从电梯离开,来到了这栋楼门前。
想了想,我攥紧一楼转角的便利店,买了个透明的塑料袋,将手机装进去密封上。
雨势越来越大,寒风刺骨,天空中甚至有雷电闪过,刹那间将漆黑的天地照亮。
银蛇状的闪电亮起过后,才迟迟传来“轰隆”的雷声巨响,震得窗户都在颤抖。
我走到雨中,瞬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仰起脸,无数雨水便打在我脸上,微微作疼,模糊了视线。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看到了六楼那张精致而冷漠的脸。
我心里对着她竖了个中指,但脸上却是笑意盎然。
在李晓芸居高临下的注视中,我猛地屈下膝盖。
“噗通”一声,跪在了满是积水的地面上。
我看到李晓芸拿着手机,手指在上面按动。
很快,我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拿出来一看,上面只有她发来简洁明了的一个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