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轻举妄动,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会放人。”
乌云渐渐散去,朦胧的月光洒进树林,地上尸横遍野。
开阳的脸色涨得通红,面部肌肉不断抽动,郁珏却无动于衷,扫了眼地上的横七竖八的尸体,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带着一千轻骑,策马出了树林。
这晚的战况被暗卫传回京城时,睿帝喜忧参半。
喜得是朝廷派出去的将领,终于在敌军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三军之中,斩将夺帅,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由此可见,天奕今后又多了一员虎将。
忧的是郁珏那小子竟然真的把敌人的将领给放了,而且是没有任何条件的给放了!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真不知道郁珏那小子是缺了个心眼,还是太妇人之仁了。
这种复杂矛盾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半个月后,当看到楼中月传回来的密信时,睿帝气得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他那个混账弟弟,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打得个半死。
最重要的是,那个人还是叛军首领楚翊尘!
如果要说被揍的原因,睿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问题出就出在,为了救他那个混账弟弟,生生损了朝廷两千骑兵,气得他心窝都疼。
事情经过说起来有点长,还要从郁珏的领兵战术上来讲。
由于灵回之巅的势力过于庞大,教众少说也有数万人,武功高手更是不计其数,尤其是兴兵闹事以来,分布在江湖各地的人马几乎都齐聚黄河。
而郁珏手里只有五千轻骑,最多再加上坞城八千护城兵,统共算下来,人数是差不多了,但质量上可就差远了。
于是,郁珏就开始和叛军玩起了袭击手段,派出几队轻骑天天在黄河中下游跑马,遇到叛军不正面作战,打几下就跑,倘若叛军不理他们,他们又会凑上去远远射上几箭,可一旦叛军发起攻势,他们便一骑绝尘。
这种战术虽然无赖,但非常好用。
一连半个月,叛军被他们弄的是心浮气躁,怒气冲天。但却没办法,顶多被敌军扰的时候弄死几个泄愤,出谋划策的人却抓不到。
所有人都知道定北侯世子就躲在坞城里,可叛军却不敢攻进去,那里可埋伏了八千精兵等着他们呢。
这天,轻骑兵的小伙伴们又出来闹事了,以为能像前几天一样全身而退,可这次却不小心撞到了阎王殿前。
这次领兵的是楚翊尘。
楚翊尘并非是为了针对郁珏而出现,只是听闻近日契风崖上有宁王的身影,所以才想着去找人算账。
提起君羽墨轲,楚翊尘就想将他碎尸万段。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契风崖下守株待兔了一整天,等来了轻骑兵的同时,也等来了君羽墨轲。
看着那个形容憔悴、满脸胡渣的男人时,楚翊尘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当那个人看到他微微愣了一下时,他便知道自己没认错人。
马蹄声响起,箭雨乱射,一团混战中,楚翊尘猛地冲天而起,一掠一冲,长剑便狠狠地刺向了君羽墨轲。
君羽墨轲内心毫无波动地看着疾速飞来的那抹青影,漆黑的瞳孔里,逐渐映出一张与眼前之人有两分相似的容颜,忽地,唇角一牵,扯出一抹遗世嘲讽的笑,缓缓闭上眼帘,等待长剑穿胸而过。
他是她唯一的血脉至亲,死在他手下,此生无憾了。
解脱的痛意迟迟没有传来,君羽墨轲睁开眼,无波无绪看着与楚翊尘缠斗在一起的四道黑影,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张,声音沙哑如砾,“让开。”
抵挡楚翊尘的一名影卫手下动作猛地顿了下,稍不留神就被楚翊尘一掌打飞,另外三人依然寸步不让地挡前方。
君羽墨轲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忽略掉丹田内的刺痛,运功聚气,一记阴掌拍出,瞬间将身前的两名影卫掀飞。
打斗中的楚翊尘被他的举动惊到了,不可思议地扫了他一眼,三下五除二就将最后一名影卫拍飞出去。
两人间只剩五步距离,不远处的箭雨还在继续,山脚下没有风,太阳照在身上有点冷,由里到外都是一片冰凉。
君羽墨轲无神的目光缓缓落到楚翊尘身上,不悲不喜地看了他一眼,苍白的手轻轻抬起,覆于额前,指尖紧紧抵住眉心,极淡一笑,“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