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漆黑,几点星子围绕着一轮溜光的明月,照亮了大海。
海中漂泊的人正在经历一场与大自然的殊死征战。
大阿福被阿光抓住了腰带,正以一个堪称滑稽的姿势仰着脸挂在半空,两只手想要去抓阿光的手,奈何距离太远,手短抓不到。
更何况也不敢多动,她被这地震震得摇晃,甩来甩去:上面是随时可能坚持不住的同伴,下面是尖锐的礁石和冰冷的海水。
这种感觉也是十分煎熬。
她随着摇晃,时不时能看到袁琴琴憋得通红的胖脸。
心中叹气:他们西难人这次可是被这个阿琴坑得不轻,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打要吵也好,危急关头却总要救对方的性命,这可不像是家中兄弟姐妹一般吗。
这个袁琴琴虽然不是天命人,可是长久以来的相处,不自觉的与她有了许多牵绊,在自己心里,怕是早就拿她当成族人看待。
此时若是她先死了,也不算亏了,至少是为自家人去死的。
阿福说起话来,语气颇有些故作轻松:“嘿,嘿嘿。你们知道吗,以往海鲲兽翻身,都是桑姥姥安抚下来的。”
“我们西难人的大巫就是厉害,能够安抚托举海洋山脉的神兽……。可惜她不在了。”
“族长妈妈曾说过,我们西难人还有一个办法能够安抚住暴躁的海鲲兽,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袁琴琴就快要力竭,脸和眼睛都通红,简直不知道阿福这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不过似乎是危急关头的“急智”技能触发,她从阿福的话语中寻找到了一些信息。
她艰难地问道:“你……是说……,这不是地震,真的是什么,海鲲兽翻身?”
“真的……有海鲲兽?”
阿福本来决定说出献祭的办法,就挣脱阿光,牺牲自己来安抚海鲲兽。
没想到袁琴琴问了些这个,她愣愣的回答道:“当然有海鲲兽,我们的大陆,海岛,都长在沉睡的海鲲兽背上。”
现代琴:这是什么鬼逻辑,是这里的人搞不懂地震原理而编造出来的神话吧?
“那,这个东西会死吗。”萝卜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打算聊天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那阵让她几乎无法坚持下去的震动这时候也停了,正好稍作休息。
阿福心中空漠: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被打乱,害她又要重新酝酿勇气。
她吸口气缓缓解释着:“海鲲兽也会死,当海鲲兽死去,它身上的海岛就再也无法种活任何植物,养活任何动物。这个海岛会随着海鲲兽的死亡渐渐沉没。”
“海鲲兽不痛不会翻身,只有陆地上发生了什么伤害他的事,感到疼痛时,它才会有所动作——这座假城大概将它弄得很不舒服。”
她粲然一笑露出白牙:“族长妈妈的安抚其实就是道歉,她那样的大巫,心思最纯真,歉意最真挚,所以可以打动海鲲兽,其他人想要做到安抚,只有……,献祭。”
阿福的回忆全是桑姥姥的样子,直到她最后保护大家死去。阿福说完这些话,突然一把抽出背后的大锅铲,锅铲的边缘锋利,她稍稍将其反手一划,就斩断了那维系着自己生命的腰带。
她的动作太快,阿光来不及反应,只有大惊失色的叫起来:“不要!!”
这声喊叫听在敖索的耳朵里,简直像是一声平地雷。他几乎想也没想,干脆、直接地翻身跳了下去。
在袁琴琴眼中,掉落的阿福面带着微笑,一切变成了慢动作,就连自己嗓子里发出的声音都变得十分遥远。
她只听得到这个遥远的声音在脑中轰轰乱响:“阿福!你在干什么!”
阿福马上就要没入大海,她在高速坠落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献祭给大地的母亲海鲲兽,为了族人兄弟的安危而死,也是一种荣耀。
坠落的风刮起她的发辫和辫子上装饰用的几道彩色布条。
袁琴琴接受不了她摔下去的事实,吓得一瞬间闭上了眼睛。而上方瞬间落下一个大鸟般的黑影来。
下坠的阿福感到身边的风突然停了,身上传来一股拉力,随后是某个人既温暖又寒冷的特别身体靠过来。
是不是先民大巫来接我了,我这样死去,想必不会令他们失望——。
先民大巫的怀抱冷清又温暖,气味清冽,令她莫名安心。她两只壮壮的手不由自主地环住对方的腰身,抓住他身上质感软绵的衣物。
就这样似乎也很不错。阿福心想:先民大巫这般英气逼人,阿福这趟死得值了!
谁知过许久她竟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实地!
然后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阿福,阿福!醒醒。”
阿福的手还紧紧的拽住那个人的衣服。
这个人将她的两只手不客气的一一抓下来,还拍了拍她的脸:“喂,没有真的晕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