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司徒烨回巫溪城。
司徒烨:“你们就这么让她进去了?百里奚,你给我出来!出来给老子说清楚。”
翠姑含泪,在院子里跪着。
这么俊俏的一个大人,此时也“老子”“老子”的挂在嘴边上。
司徒烨明显喝了很多酒,十分醉意,拎着酒瓶子在百里奚门外晃悠。
“你说,你是不是就是故意的?放着你的那些人不用,把阿媛塞进去!”
哗啦!摔了手中酒壶,司徒烨就要往里面闯。
百里奚带着几个人在屋内埋头工作,也已经三日三夜没有停歇。
他眼睛是红的,不是熬夜红的,是从得知沈媛进了病患区并不打算出来之后,就瞬间红了。
他晓得她会有法子,可是他没想到她会是用这样的法子。
把自己性命压进去……
他才晓得她前一夜为何要问他多久才能研究出治病的药,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些话。
她自己亲身就呆在病患区,陪着这些生病的人,自动打跑了要把人都关起来自生自灭的传言。
她就在哪里,胜万语千言。
于是百姓们不再有惶恐,自动登记情况,病患者进西北病患区,家属在待定区,其余的在东南一带活动。
大家甚至都是主动登记,自发形成队伍,让当兵的省了不少事儿。
第二日,翠姑去找郑工,拿着沈媛的图纸,说要做一种叫口罩的东西。
第三日,街道上府衙开始撒消毒的药粉,并且写了告示告诉大家如何预防,勤洗手,吃煮熟的食物等。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民心安定。
只有百里奚的心悬着。
他是大夫,他知道要想把病患区的医好,有多么的不可能。
可是,等死吗?
百里奚觉得她是把命交到自己手上了。
她的态度不用说,分明是要和这些百姓同生共死……
百里奚带着自己的人,不眠不休。
然后,司徒烨回来了。
翠姑失声痛哭跪于司徒大人面前。
最开始司徒烨并没有想到是沈媛出事了,他还不知道沈媛已经回到巫溪城。只当是看到自己没有找到沈媛,翠姑伤心罢了。
他自己又何尝不伤心?
于是安慰道,“她一定会没事,总会找到的。”
谁知翠姑摇摇头,哭哭啼啼把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
司徒烨听了个七八分,翠姑不是容易哭哭啼啼的人,汇报情况也从来都是简明扼要。只是这一次竟然如此啰嗦。
不过他还是听到了几个关键的句子,“巫溪城病患越来越多,小姐说人要隔离,他们不听,于是小姐把自己和那些病患关在一起了……”
他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心里一颤。
仿佛自己的心一下子被人狠命的攥了一下。
然后他就笑了,目中有了泪。
他去看她,隔着栅栏,她隔得远远的。
然后他看她笑了笑。他就也笑了。
她脸上带着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几层棉布戴在嘴前面,两边各一个绳套,套在耳朵上。
他手里也有一个,进城的时候就发了,卫兵跟他说,这叫口罩。
是要求必须戴的,不戴是不允许走到街上来的。
可是他远远的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偷偷把那个口罩摘下来了,他就是想让她看看他的样子。
她看到他,然后笑了笑。
戴着那个口罩,只漏出了两只又大又萌的眼睛。可是他还是看出来她笑了。
离得很远,他也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就看她伸手指一指自己手中的口罩,又指一指自己的面部。
他明白只是要让他也把这口罩戴上。
他就戴上了,然后看她又笑了笑。就转身回去了。
晚上他一个人独自喝酒,他想起过去有一次她跟她说,“作为人要有共情的能力,一个社会不能缺少共情。”
他不知道她说的社会是什么。
或许就是天下。那个女子,那一年的中元节,她指着满天烟花,对自己说“我打个天下给你啊。”
于是,她真的就去找做烟花的,捣鼓出一种东西叫**。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真的可以意味着……天下。
可是她又说真正的天下不是武力可以得到的,真正的天下,在心中……
他莫名的突然辛酸。
喝酒喝得多了,莫名的就开始辛酸。越是辛酸,喝的就越多些,于是就去百里奚那里大恼。
其实,心里明白,是迁怒。
他一直知道百里奚的身份不一般,那一次百里奚在山谷救了沈媛,他就暗中又仔细查了查,才惊讶的发现,他竟然是西岐国王子。
这个身份他一直没跟沈媛说,只因并不知这西岐国王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是敌是友尚不清楚。
一直就没有寻到与百里奚摊牌的好时机。
可是,难道他也阻止不了她进去吗?
这些人!还有翠姑,还有徐知府,贾斯苒,还有霍杰,郑工……一个个的都这么听她的话吗?没人拦得住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