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些。
他想要成为“完美”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更加接近这个圣神不可侵犯的湖女,他一路打听关于这个湖女的传闻,一路跟随着她学习,想要成为她所需要的人。
他对这个湖女的情感,超越了师徒之间的情谊,更是他想要追随的神明,哪怕这个世上再无一个她的信徒,就算她的庙宇全部被摧毁了,一个不留,他也想要留在这个神的身边。
这位湖女令他折服的不止是足以震慑到他的圣神之气,还有关于她的过去,如此娇柔的一个女人,到底是怎么经历十年风雨漂泊,被人活生生挖去双眼,带一身伤痕累累,背负十年的诅咒,经历千万次风雨,千帆过尽,依旧不改初心,身如琉璃,心似玄铁。
最终,成了这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高高在上,作为神,会孤独吗?
虽然曾经是作为人,然则,现在她已经是个神明了,她不需要像常人那样进食,也不需要休息,她一个人经历了很多年,看遍人间冷暖。
她的过去没有被人当做一个情人一样疼惜过,也没有得到过世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就被上了罪人的枷锁,四处流浪,放逐远方。如此一个脆弱的人,却在最后成为了神明,一个被烙印上“纯黑之人”称号的女人,充满了绝望的过去,后来为世人带来了希望。
多么可笑而令人叹息的一生。
身世玄幻而真实存在的人,如同谜一样的神明。
“不必吗?”
李闻书越发觉得无法靠近神明了。
“只需要为我带来无名湖湖水即可。”
她的要求很简单。
“好。”
李闻书答应了她的要求,并且后来让人把那些堆积在屋子里面的东西如数搬出去。
李闻书知道,她是无法被留住的。她是神,而他只能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存在她的跟前。
失去了徒弟这个身份的他,只剩下信徒的身份,除了每天以信徒的身份与她交谈以外,别无其他。
他渴望着能够靠近神明。
再过三年,李家家主终于死了。李闻书继承了家主之位,然,已经二十有七的李闻书却还没有一个妻子,也没有一个通房,更不必提什么小妾。
三年后,他已经三十了,更显沉稳内敛,面容越发冰冷,看起来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来喜怒。
这一年,练衣教被人血洗,那人自立邪教,称之为“玄教”在此之前,他强娶了温世子的未婚妻,即聂清河。
彼时的玄教教主实力强劲如斯,接连扫『荡』了江湖好几个教派。
他在神前诉说。
“湖女大人,信徒李闻书愿意将其一生奉献于神明,祈求神明能够护佑我这次能够凯旋。”
话毕,李闻书看着摆着贡品的桌面上的神像没有动静。他明白,他所下定决心要追随一生的神明很早就离开了。
可他仍旧抱有一丝期待。
他依旧想要见见改变了他一生的神明。
他赌,这次,神明一定会来。
……
终于到了那一天,他最终还是要败给这个邪教教主,他被教主捅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他又上前,踩在被灼烧了手上,李闻书顿时呼吸一滞,嘶哑的声音从嗓子里不由自主的喊出来,手上疼痛难忍,他复而狠狠的碾了一脚,李闻书的手上瞬间血肉模糊。
残忍的对着李闻书缓缓开口道。
“李家主,你不是很得意吗?”
李闻书双眼殷红的盯着居高临下的人,那张过分得意的面孔恨不得让人一刀杀了他。
李闻书沉重的仰头喘息着,看着乌云密布的天『色』,一副风雨欲来的局面,符合极了他这副惨败的模样。
很快,突然间,狂风大作,这股熟悉的感觉,令原本心灰意冷的李闻书瞬间鲜活起来,邪教教主的目光注视着前方,他的神『色』有了片刻的呆滞。这股狂风来的强势,与之前不同。挂在门前的大红灯笼被吹的左右摇晃,挂在祭坛上的铃铛被吹的时时作响。
四下尸体陈横四野,充满了死寂与血腥之间,由点点光芒幻化出来了一个人影。
“这是——”邪教教主微微眯起眼睛,想要仔细看着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
莫名,有一瞬间,呼吸一滞,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来了,浑身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这股足以令人畏惧的气息——死亡。
一切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样,被渲染上了浓烈的死亡的颜『色』。
他向神女许下的愿望,成功了。
李闻书拖着疲倦而绝望的身体,缓缓前行,在漫天飞舞的雪地之中,他没了知觉,四肢僵硬,就连滚烫的眼泪也分外的冰冷。
他的神明实现了他的愿望,却因此而被拖入了深渊之中,永远的沉睡了。
……
李家主回去了,人人都在歌颂李闻书不朽的传奇事迹,讴歌他的光辉,可他知道,那根本不属于他!
他要拯救这个神明!
一个弱小的人,居然要说拯救神明?这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自从回来之后,很少人能见到李家主,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的人说他因负伤过重,不久于人世,有的人说他自行辞去了家主之位,去了郊外的宅子住了。然,他们都错了,李闻书只是回到了某个过去。
是的,他无数次利用流光香炉回到过去,无数次见证她的离去。无数次目睹同样的悲剧不断的上演,在绝望与无奈之中垂死挣扎。
神啊,我该拿什么来拯救过去的你?
李闻书眼前一黑,一切如同走马灯一般,回顾他这毫无意义却十分悲痛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