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千寻已看清了他的正面,暗骂一声,这厮太会选面罩,居然用了黑的,寻常人在夜里只怕连他的正面背面都辨不清。腹诽归腹诽,千寻已侧身避开那掌虚招,正面移向他,指尖一挑已第二根银针射出。那人见她身法如此鬼魅,竟已在几招间贴到了他的身边,扭身避开银针后,又向后退出五步。
千寻见他已退开一段距离,也不再上前,只站在阿凌床前冷冷地看他。哪知此时阿凌突然掀了被子坐起,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吃不下了,太撑了。”
千寻挑眉,却见那人也定在那里,面罩里的两眼似是在打量床上,不过须臾竟轻笑一声,飞身出了窗外。
这就走了?千寻深觉不妥,抬手塞了一颗药丸在阿凌嘴里,一挥袖在床边布上毒阵,留下一句“待在床上别动”,也闪身出了窗户
。
御风踏出幽篁居的竹林,那黑衣人已不见踪影。千寻站在一杆竹尖上四下扫视,眼所及处皆无异动。不该如此的,即使那人轻功再高,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在片刻间就跑得全无踪影。她闭上眼睛,凝神静听,身体随竹竿上下波动。再睁眼时,已带了笑意,脚上一松,轻轻落到地上,向着竹林深处道:“可不能放你走。”
说着,她身形一晃,在竹林中穿梭了起来,足下轻抬间,连落叶都未带起几片。果然,那人方才就躲在竹林中,见千寻紧紧不放地追来,也有些无奈,足下一点上了竹竿,运起轻功大步飞去。
如此却正中千寻下怀。她也跟着一点地,飞上竹竿,借着风势迈步追去。
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御风飞踏间已出了燕子坞。黑影那人轻功极高,须臾间已掠至水上,足下点着湖面飞出一段距离,最终落在湖面的一块礁石上。他转身望去,见那白影正轻盈跃出燕子坞,衣袂翩翩地向下落下,足尖灵巧地在水面上点出一圈波纹,人已向着这里快速靠近,滞空竟比自己还好上几分。
他有心和那比比,一转身又掠至水面,向着一处山丘飞去。
平静的湖面上,倒映青黑的山峦和天上的星子,远处可见银河垂地。一黑一白的两人在湖面上起起落落,晃动了水里的星夜。
弦月稍移,黑影落在了一处齐水的暗礁上,在水里拖出个一模一样的欣长影子。几乎同时,千寻已从他身侧略过,停在了不远处的出水礁石上。千寻回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因背着月光,看不清神情。
两人站了一会儿,那黑影忽又轻笑一声,道:“你追了我一夜了,真是有心。”
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有些变音,缺仍能听出他的戏谑。千寻莞尔,说道:“你可真不好追,只比我差上一点。”
黑影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抬头看着她,问道:“那你还要将我留下吗?”
“不用了。你虽轻功不如我,内力却好我太多。你若想对阿凌动手,只怕我拦不住。”千寻停了停,又笑道:“阿凌的消息你可不能外传。”
“哦?”
“他已卖身给我做了跟班,现下算是我的财物。”见那人仍旧静静看着这里,也无表示,千寻继续道:“方才你我交手,我已在你身上下了子母蛊,母虫在我这里。万一我们遭了毒手,埋在你身上的子虫就会……”说着,千寻老神在在地将手向后一别,一脸高深莫测地道:“当那时,你就要下来陪我们了。”
那人依旧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后,竟也笑了:“我本也没想告诉别人,还请姑娘手下留情了。”
“……”千寻默然。白谡给她人皮面具,她整日都戴着。面具上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她便将自己做了少年打扮。但到了夜间,她还是会把束胸松开,免得气血不畅。方才出手阻他,自然没工夫打理自己。真是……好眼力!
“兄台客气,时候不早,我回去歇息了。”千寻朝他点点头,脚下一动,已向燕子坞飞去。
那黑影还站在暗礁上,湖水浸湿了他的下摆。清风吹过,倒映在湖面上的人影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