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别过头不理他。
衙役立刻打起了精神,往客栈里转了一圈,指着那妇人房中完好闭着的窗户,道:“我看这贼骨头根本没逃出去,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贼骨头多半还在这里。”
这官场办事不看结果,就是要个排场,动静闹得越大,功劳便也越大。衙役见惯了老爷们的做派,此时也老神在在吆喝上了一回:“伙计,差爷我现在要查房,你去把前台的入住簿取来。其余人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房中莫动,否贼休怪差爷我以贼论处!”说罢,他也不客气,抬腿踢开了最近的一间客房大门。
……
千寻原本靠在外榻休息,她一早便听到了外间的动静,戒备地挨到了赵清商身旁,指尖扣了两枚银针。待听到那妇人哭贼,衙役说要查房,她急忙掖了掖盖在赵清商身上的被子,将龙渊剑一同掩在了棉被下。
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店里的伙计喊道:“客官起身了没,差爷说要查房
。”
那衙役正从隔壁出来,骂骂咧咧道:“起这么大动静还能睡死,我看八成是窝藏了贼犯,你让开,让爷爷我来!”
千寻皱了皱眉,起身要去开门,却突然被人一手拉住。床上的赵清商睁开眼,压低了声音道:“苏姑娘,我不能露面。”
衙役龙行虎步地走到房门前,飞起一脚将门踹开。与此同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房中一女子甩了床上那男人一记巴掌,随即捂了脸抓着那男人衣襟哭道:“你个死没良心的,我一个黄花闺女跟了你出来,吃了多少苦头。你竟也不知足,去外面拈花惹草。瞧瞧,这是什么?要不是刚才我给你拿衣服,还没瞧见呢!这是哪家姑娘留下的唇印?你怎么对得起我!”
那男人的领口的确有个红唇印子,却远不比他脸上的掌印子来得精彩,红彤彤的五根指头,直接将他白皙的脸庞刮成了花猫。那女子更是吓人,抽抽搭搭地哭,絮絮叨叨地骂,披头散发地活像个疯婆子。
衙役素来看不惯这种软脚蟹,男人在女人面前哪能这般窝囊,可想起自己家里那个母夜叉,再瞧瞧这披头散发,可眉眼还带着几分秀丽的女人,心里又多了点不是滋味,竟幸灾乐祸地看那男人讨饶。
衙役在房里踱了两步,简单翻了翻放在桌上的包袱,见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屋里更没有藏人的地方,便冲床上那男人不怀好意地笑道:“我说老弟,女人就不能惯着,这喝两杯花酒怎么了,还有她撒泼的份?”说罢,他神叨叨地走出了客房,听那女人怒斥男人负心薄幸,男人却一声不敢吭。
衙役走了,千寻嘴里继续絮絮叨叨地骂人,嘴角却扯着坏笑将手里的海棠花凝胶尽数抹到赵清商脸上去。那本是她用来贴□□用的,混了些野菌子的粉末,色泽变得殷红。
赵清商无奈地任她抹了个遍,见千寻虽披散着头发,眼中却泛出熠熠的光彩来,仿佛前一日那个雪地中浴血挥剑的森冷女子,只是他一时的错觉罢了。千寻的手指有些凉,可眼中笑意却很暖,赵清商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一手握上了她捣乱的手指,却发现自己的手也不见得多暖。他掀开被角,将千寻拉到身侧躺下,将棉被裹到她身上,笑道:“娘子想必累了,再睡会儿吧,过两个时辰便要天亮了。”
千寻也不跟他客气,她确实觉得冷,入夜后更是手脚冰凉,便让他用棉被裹了,只觉被窝里暖洋洋的。她已经被闹醒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索性侧身躺着看向赵清商,轻声问道:“喂,你到底什么来头?连官差的耳目也要避过。”
赵清商顶着一脸红痕,眼睛明亮锐利,他淡淡一笑,道:“问你师父去,他最清楚不过了。”
千寻撇了撇嘴,突然伸手又在他脸上划出道红印子,眯了眯眼道:“那你告诉我,怎么认得我师父的?”
赵清商摇了摇头,看着千寻使坏的样子,竟觉得很是熟悉,仿佛两人很久以前便同现在这样面对面躺着。他也伸手捏了捏千寻的鼻子,笑道:“和你师父有关的事,你一律去问你师父。不过算我欠你个答案,你还想问什么?”
千寻将手缩回被子里,却碰到了藏在里面的龙渊剑。她好奇地碰了碰那把剑,忽凑近赵清商的脸,用极低的声音问道:“我想知道这把剑的秘密。”
赵清商见千寻凑近,也不闪避,只是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就在千寻以为他要耍赖时,他忽然开口,缓缓说道:“小苏,这把剑的秘密我一定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