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昊愕然,看了千寻良久,才想起她说了什么。他急忙跑来,蹲在地上喊着孙骜。可孙骜虽恢复了微弱的气息,却依旧满脸的死气。孙昊一把抓过千寻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道:“快把他救醒!快!”
千寻腕骨被他捏得生疼,却只皱了皱眉,手上轻轻一挣,不悦地看着孙昊。
孙昊急忙松开手,催促道:“快!快!”
千寻却不动,看着孙昊道:“命可以保住,腿却不能。”说着,她指了指孙骜的两条腿,从方才起就一直是黑褐色,即使周枫用雪沫子揉搓,也丝毫没有还转。
孙昊惊怒道:“什么意思?”
千寻接过周枫递来的手帕,轻轻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道:“断腿尚能保命,不然他熬不过今夜。若你觉得可行,我便动手了。”
“动手?什么动手!骜子怎么能没了腿,我孙昊的儿子怎么能没有腿!”孙昊一怒之下,一把抓住了千寻的胳膊拖到眼前,喝道:“你既然能救他,就能保住他的腿!若他废了……”说到这里,孙昊眯了眯眼,突然一拳打向了一旁的周枫。
周枫方才正要抢回千寻的胳膊,猝不及防被孙昊一拳挥至眼前,本能向后退了半步避开,却不防孙昊本就是虚招,趁着这档口已经将千寻彻底挟制起来。
孙昊拉着千寻退开一些,一手锁着她的咽喉,一手指着李随豫道:“别是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坑我儿子吧?是了,方才老管家恐怕说了实话。骜子看上了这女人,你便怀恨在心,设局害了他吧。”孙昊见李随豫袖袍一动,立刻喝道:“小梁侯,我劝你别动!这女人在我手上,只要我手上一使力,这脖子立马就能折断。”
李随豫看着千寻,神色微微一动,仅仅一瞬,他的目光转向了地上的孙骜。
孙昊见李随豫果然没了动作,便捏着千寻的脖子冷笑道:“我知道你有本事能救我儿子。你信不信,只要孙骜断了腿,我就能叫这姓李的也断了腿。我瞧着他很护你,想必你也不愿见他遭罪吧。”
千寻被他抓得气都透不上,心里也来了脾气。这孙骜行事霸道,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将他踢入井中。可这孙昊更是蛮不讲理,孙骜被冻得跟死人无异,如今好不容易救活了,他竟还想着威胁人。想到这里,千寻也有些懊恼。先前她尚不知晓孙家和高裕侯府的关系,更不知道这孙骜若是出了事,李随豫会陷入这样的窘境,现在连姚羲和都宁愿袖手旁观,可见这孙昊有多棘手了。若能早早知晓,兴许她行事还会谨慎些。
周枫看着千寻面色由红转白,也是心中焦急。他回头一看李随豫的眼色,微微一愣,忽然从腰间佩剑被李随豫一把抽出,剑光一闪便抵住了地上孙骜的咽喉。李随豫看着孙昊,冷冷道:“孙会老,还请放开阿寻。”
孙昊见状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自己挟制了千寻,但地上的孙骜却是任人宰割的模样。
姚羲和见状斥道:“希夷,你糊涂了么
!此时不与孙会老好好说话,动了刀剑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李随豫冷笑道:“只怕孙会老本就没打算好好说话。阿寻方才也说了,孙会老需早作决定,这孙骜的情形怕是一点也拖不得。他却放着孙骜的生死不顾,拿捏了阿寻胁迫我。”说着,他又看向孙昊,道:“莫不是真要等孙骜一命呜呼,好让孙会老借机滋事?”
一旁的崔佑此时终于看向了李随豫,李随豫似知晓他会看来,转头迎向他的目光。崔佑没料到如此,急忙干咳一声,走出几步到了众人面前,劝道:“是啊,人命关天,还是先让这位苏姑娘救治孙骜吧。我瞧他面色又不好了,切莫耽误了救人啊。”
姚羲和见状,却只是别过脸不再言语。
孙昊见崔佑也出面了,心知此时确实不是发难的时候。他松开千寻,将她一把推向了孙骜,狠厉地啐道:“还不先救人!这腿是万万不能断的,你自己想办法!”
李随豫收了手中的剑,还归周枫的剑鞘中,一把接住了被推来的千寻,看了看她脖颈上被恰出的红痕,随即抬眼一看孙昊。他不动声色地扶着千寻到了孙骜身边,道:“既是救命,便以命为先。若要强行保住双腿,只怕这腿上的腐肉依旧会要了孙骜的命。你说是吧,崔大人?”
李随豫说着,看向崔佑。
崔佑闻言,“啊”了一声,正想寻个话模棱两可地推回去,却不料那边周枫已手起刀落,将孙骜的两条坏死的腿齐齐切下。千寻飞速点了孙骜身上的几处穴道。乌黑的血从刀口淌了出来,流了一地。
孙二爷大叫一声,扑了过来,却还是被护卫挡了回去。
孙昊眼睁睁看着孙骜的双腿被断,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双手握拳,骨节捏的咯咯直响,忽一拳砸上了旁边的一株枯梅。梅树的主干“咔吱”一声断开,带着残雪倒在地上,扬起了细碎的雪沫子。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人的笑声,那声音嘶哑而尖细,却是辛十三。他虽笑着,面色却同哭了一般扭曲,指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孙骜嗤笑道:“瞧瞧,孙昊,这就是报应,报应啊!”
他抹了一把笑出的眼泪,快意而恶毒地仰面看着孙昊。“孙昊,阿彦就是被你害的!他的仇我一定会报!如今我也算是看透了,夫人也好,天下粮仓也罢,他们都忌惮你这土匪头子。但我辛十三不同,辛家没了阿彦,一样要绝后。我辛家要是没了,我一定要拉着你孙昊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