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车看了看自己身上,除了斑驳的血迹,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对,他暗骂一声又被人唬了,正要去追那黑影,随即又想到厨房里可能就躲着韩洵武二人。他抓了把发痒的脸,冷笑一声,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突然,他抓脸的手顿在了脸上。指腹之下的面颊竟有什么东西微微一动,自皮肤底下鼓起又缩回,缓缓蠕动着自额头移动到了耳边,却又立即消失了。
鬼车一惊,来回『摸』了几下脸,发现并无不妥。他满腹狐疑,心道是不是自己紧张过了头生出了幻象。就在这时,他半边脸上的肌肉竟自己动了起来,肌肉蠕动着相互交叠牵扯,使他不由自主地作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肌肉的痉挛愈演愈烈,鬼车迅速按住脸颊,却惊愕地发现整整半边的脸颊已经凹陷下去,肌肉迅速萎缩成了肉干,贴上了牙齿,很快他半边的牙齿几乎暴『露』在了空气中。
可痉挛的不止脸上,他后脖颈被砍伤的地方也有什么东西快速蠕动而过,还有他的手背,所有暴『露』在衣服之外的肢体都抽搐起来。很快,握着斧头的右手迅速萎缩成了僵尸般的枯爪,再也握不住精铁打的兵器,双刃斧应声落地。
鬼车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恐惧,惊叫着向窗外爬去,便爬便嘶声力竭地喊道:“叶前辈!鸩羽公子!晚辈该死,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求您放晚辈一条生路!求您!”
屋中的火越烧越大,鬼车的叫声凄厉异常,肢体的萎缩却并未停止,他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呜咽,却没想到正是这个动作缓解了他的疼痛。
破屋里的火光自窗□□出,围坐在门前的狼犬狂吠着躲入林中。远在田埂上缠斗的三人纷纷愣住了。飞廉听见鬼车的呼救声,当即甩开萧宁渊和周枫二人,向着破屋飞快奔去。萧宁渊和周枫也急忙向着破屋跑去,却奈何萧宁渊重伤在身,连织云步也使不出来,落后了一截。
飞廉扯了外衣挡在头上跃入破屋,一眼便看见了满地打滚却几乎半身干瘪的鬼车。火光映着飞廉充满血丝的眼,他一把抱起地上的鬼车用外衣罩住,匆匆忙忙地自后窗冲出了破屋。
躲在林中的狼犬纷纷围了上来,飞廉快速点了鬼车身上几处『穴』,凝目看着他半边焦黑的脸。
飞廉喝道:“到底是何人伤了你?”
鬼车眼睛已经瞎了,他神志不清地哀嚎着叶笙歌的名字求饶。
“不可能!鸩羽公子是黑道中人,绝无可能在此出手救人!”飞廉说着,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咬牙道:“我带你去找那人问个明白。”
鬼车听到飞廉声音,忽回过神来,哑声嘶道:“大哥,这是种在韩洵武身上的蛊!那人把韩洵武身上的蛊拿出来了,种到了我的身上!我没救了!我不想死!”
飞廉道:“不可能!那人说了,除非蛊虫将人血肉啖尽,否则绝无可能取出。若当真是从韩洵武身上取出的,那只能说明他已经死了!这样邪门的东西,只有回去找那人解。若你死了,我定让那人为你陪葬!”
这时,带伤的萧宁渊和周枫也跑至破屋前,萧宁渊看着眼前的大火,焦急喊道:“韩兄!冯叔!”
屋后的飞廉听到二人的喊叫,猜到韩洵武尸身与冯姓人证应当都还在着着火的破屋中,如此看来应当是没救了。他重新用外衣将鬼车包裹,带着狼犬跃入林中。
周枫闻声迅速追入林中,立刻便有狼犬向他扑来。周枫避过了两头,却终究还是被缠住了。
只听飞廉自山林深处以内力传音道:“若还想救韩家那个孩子,明日子时带着我要的两个人头,以及在破屋里伤我兄弟的那人,去往北十里的渡厄亭赎人。若不来,隔日我飞廉便会将那孩子的人头送上。”
破屋前,萧宁渊几次要跃入破屋救人,却都险些被落下的火焰击中。他满目焦急地喊道:“苏姑娘!韩兄!冯叔!”
忽一人自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道:“萧大侠,你找我?”
萧宁渊错愕回头,却见身后站了一头戴斗笠之人,那人抬手摘了斗笠,一手食指抬起来回转着支穿了细绳的短笛,笑道:“这么大的火,萧大侠可得仔细着些莫烧了眉『毛』。”
萧宁渊怔怔地看了会儿满面笑意的千寻,这才舒出口气来,却见她随意地指了指屋后一片杂草丛生的野地。野地里及膝高的杂草间,正坐着一动不动的冯叔,冯叔边上还躺着韩洵武。
千寻双手抱在胸前,笑道:“冯爷太会折腾了些,我便点了他的『穴』道。你瞧他那双幽怨的眼,像是要在我身上瞪出几个窟窿来呢。”
萧宁渊见三人都无事,真真放下心来,向着千寻歉然道:“是我拖累你们了。”
萧宁渊说着,却见千寻腕间的白玉珠串底下裹着段白布,有淡淡的血水隐隐渗出,他想也不想便伸手握去,却不想千寻一个侧身便避开了他的手,向着自林中回来的周枫挥了挥另一条手臂,渗血的手腕却被她藏进了袖中,别在身后。
千寻一边挥手,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哪儿的话,不拖累。我瞧这鬼车也没机灵到哪儿去,不过是使了点小手段就将他吓得魂飞魄散。这会儿便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也让他们尝尝这蛊虫的厉害。”
火光映照着千寻的脸,萧宁渊这才发现她面『色』白得几乎像张纸,细微的冷汗自她鬓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