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却摇了摇头,道:“这种白瞳仁的焰狐不多见了,能不杀就不杀吧,要放血……”
那焰狐似有所觉,忽哀鸣了两声,一双琉璃般的眼楚楚可怜地看向了千寻,那眼神像极了阿凌。
“罢了,一些余毒不碍事的,你讲它放了吧。”千寻道。
“余毒不清,你会烂,从肚子里开始烂。” 寒鸦一刀划上了红狐的腿,血流出的瞬间,他拿了只水囊接在下面。一直接了半袋子的狐狸血,寒鸦这才移开水囊,径直递给千寻。
千寻闻到刺鼻的血腥气,胃里一阵抽搐,冷汗涔涔的,并不伸手接。不料寒鸦忽将水囊拿了回去,对嘴喝了一口又递了回来,道:“没毒。”
千寻一愣,才反应过来,竟是让他误会了。一瞥眼,却见寒鸦腿上破了好几个口子,有的像是树枝刮的,有的倒像是被狐狸咬的。有几处伤口还很深,隐约能见着皮肉被翻开。
寒鸦似觉察到千寻的视线,立刻将腿挪开,漠然看着她,道:“喝。”
意识到这焰狐血是寒鸦的一片心意,千寻有些讪讪,她『摸』了『摸』鼻子,仰头将那水囊对嘴喝了个干净。
只听寒鸦道:“喝完了,我带你去见个人。”
千寻喝了一嘴的血腥气,直犯恶心,捂着嘴四处找水喝,根本没瞧见身后的寒鸦竟『露』出了心事重重的神情。
寒鸦再次转头看着篝火,许久,才重复道:“我带你去见个人。”
“嗯?”千寻灌了口水,却被冷水激得打了个哆嗦。
寒鸦忽抬手抹了把脸,转向千寻时,依旧是漠然的神情。他看了她一会儿,平淡无波地说道:“那个整日叫你阿寻的小子,我在一处破庙见到过。若你还想见他,我便带你去找他。”
……
寒鸦说见过阿凌,此事大大出乎了千寻的意料。可依寒鸦所言,阿凌确实是在破庙外,被飞廉等人擒住,才与韩洵武一行失散的。因寒鸦在千寻身边见过阿凌,这才格外留了个心,趁着飞廉等人不注意时,偷偷放走了阿凌。
听说阿凌无事,千寻眉间终于舒缓开来。虽不知为何周枫底下的探子没能查到阿凌的下落,可只要阿凌平安便好。
天光渐亮,结束了漫漫长夜。千寻既盼着尽快启程去见阿凌,却又有些担忧周枫是不是自渡厄亭脱身了。那日一战,渡厄亭想必是毁在了阿修罗的业火刀下,可那些活人如何了,却不得而知。
正当她打算去附近城镇打听消息时,海东青阿雪却带了封梁州来的信。
信是李随豫写的,字迹是她看惯了的松客体,笔触温润带着刚劲。这也是她离开梁州前同他说好的,分隔两地时来往书信不能断。那信上书的字不多,大体是让她仔细着旧伤,又嘱咐了临川事毕后早些脱身回去。
李随豫信写得简单,温情却都在了寥寥几字中,看得千寻眼眶一烫,生出些酸涩来。她不敢让他知晓,自己遇到了什么事,却也知道终究瞒不住。因身边实在没什么笔墨,她便折了片树叶来,用银针刺了个“安”字,塞进竹筒中,让阿雪带走了。
这一日,寒鸦带着千寻自临川小道走上了回程,因走的不是来时的路,连千寻也不知寒鸦这是要带她去哪儿。原以为会就此见到阿凌的,却不料在路过一处村庄时,再次见到了周枫。
周枫见到千寻时,显得很惊喜。他自渡厄亭脱身后,便沿河寻找千寻的下落。找了一天一夜,动用了所有能用的暗卫,却并无所得。直到半日前,有人见到了海东青阿雪,才让他大致推测出了千寻的所在。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能遇上,当真是个意外之喜。
寒鸦对周枫的出现,却表现得十分冷淡。他并不和周枫说话,更不愿与他待在一处。当周枫劝阻千寻去找阿凌时,他便拿了剑抵在周枫的脖子上。
千寻有些无奈,劝了二人许久。可偏偏周枫对寒鸦也是如此,二人便互相戒备着,同千寻一起上了路。最终,寒鸦将二人带回了最初的破庙,也就是萧宁渊等人同飞廉鬼车交手的那处破庙。
破庙里,千寻并没有见到阿凌。可寒鸦却自进了破庙后,再没说话。
因赶了一日的路,加上先前中了毒,千寻疲乏得厉害。见寒鸦不肯开口,只道他是孤僻又别扭的『性』子犯了,便也未再追问,就着周枫整理出的一片干草堆躺了下去,才闭眼便睡熟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沉得如同长眠,待她意识渐渐恢复了知觉,便听不远处响起了细微的笛声。那笛声幽幽的,悱恻低回,像是在悼亡,又像是在倾诉哀思。伴着缥缈的音律,织就着一个梦。
忽然,千寻睁开了眼,自喉头呕出口鲜艳的血来。那幽幽笛声下,竟覆盖着阵阵刀剑声,只听一声惨呼在黑夜中宕开,千寻惊得自草堆中起身,飞快地跑向破庙外。
只见漫天飞雪中,一人执剑带着龙『吟』,让剑光同雪光溶于一处。细雪『迷』离,唯翻飞的细长红绸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