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愧疚,低头领命要走,却不防七皇子又接着道:“谢统领留步,怎么没见谢家三郎来,本王听说他身体抱恙,难得出门,还特地在林中猎了份礼物给他,人呢?”
“承蒙殿下厚爱,焕之他……”
赵沛轻咳一声道:“焕之也真是,去年还嚷着要猎熊皮的,今年却跑得没影了。你这个做大哥的,速速去将差事办了,再把焕之给找来,就说我和七皇子都惦记着他呢!”
谢琰低头要走,可七皇子却又说道:“也对,谢统领,可莫要忘了正事,该办的还得办妥了,这林子里要是闯进了个把不相干的人,回头出了事再上达天听去,可就不美了。”
谢琰抬头去看七皇子,可七皇子只是笑着向他抬了抬酒杯,就着一旁的歌舞酌了。
谢琰看了七皇子一眼,拱手一礼,道:“卑职省得。”
赵清商见谢琰走远了,便端起桌上的酒给自己猛得灌了口,辛辣的酒水烧着喉头涌入,呛进气管里。赵清商当即弯腰咳嗽起来,半盏酒都撒到了衣袍上。
咳声引来了几位皇子的注意,赵沛忙道:“晋王殿下也是大病初愈,怎么给他上了烈酒?”他一指赵清商边上的几个侍官,道:“还不扶殿下去更衣,将这酒水给撤了。”
赵清商使劲咳了几声,喉头这刺激的辣味却未褪去,反倒激红了他的眼圈。他一边摆手示意无事,一边起身由侍官扶着退出了宴席。
侍官扶他走出不多远,驹三便已在半道上等着了,赵清商停住脚步转向那侍官道:“不劳烦了,我这侍从来了,让他跟我回去便可。”
等侍官走了,赵清商便跟着驹三拐到一昏暗的偏僻处。驹三自怀中『摸』出个布包来呈给赵清商,道:“谢琰就是收到了这个东西,让人进了猎林,往黑枞林去了。”
赵清商打开布包见到了里面的黑纱斗笠,那斗笠是谢焕之用过的,上面还残留着轻微的松香,确实是谢家人常用的香料。
赵清商将布包递还给驹三,道:“谢焕之的东西,他自己兄长还会认错么,你偷出应当不是想我再认一次吧?”
驹三却没接那布包,而是伸手将那黑纱斗笠给掀了开来,『露』出底下一层薄薄的泥土和干草,这显然是沾在黑纱上被一同包进去了的。驹三用手指抹开斗笠里头沾着的那层泥,忽然从里头夹出跟草根来,举到赵清商眼前。只见那草根上还勾着几条白线,像是从没有封边的布料上勾下来的丝线。
赵清商伸手将那白线捏到指间,轻轻一搓,随即面『色』便沉了下来。
“雪云缎的丝线。”
驹三点头道:“属下原以为,谢公子和苏姑娘都去过胡太医处,苏姑娘身上的雪云缎沾上了这斗笠,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沾上的位置却不对,如果只是谢焕之脱下斗笠随意放置,丝线最多是站在了外层的黑纱上,但这丝线却在黑纱里头。”
“你是说,最后戴着黑纱斗笠的人,是小苏?”
“极有可能。”驹三说着,抬头看了眼赵清商,思量片刻,还是说道,“主子,如果苏姑娘真的进了黑枞林,只怕我们也是爱莫能助了。莫说我们现在没有人手,即便是有,只怕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赵清商的面『色』更沉了,道:“小伍那儿有消息了么?”
驹三为难道:“这才过去一个多时辰,还不够他赶回京城的。主子,你莫怪属下说实话,苏姑娘的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赵清商却同没听到般低头沉思起来,手指一下又一下捻着那根雪云缎丝线。
忽然,他抬头望向星空,道:“你可知为什么,黑枞林被当作了北林苑的禁地?”
驹三道:“小人听说,黑枞林一不管白日还是黑夜都瘴气缭绕极易『迷』路,早前在那林子里死过皇族的血脉,被发现时都让猛兽吃得只剩骸骨,可骸骨之上又偏偏没有留下任何齿印,后来不管派了多少军队去林子里搜寻,都是有去无回的。当朝天子便将这林子视作凶煞之地封了起来,每年年末都会找人来祭奠。”
“进入黑枞林,并非都是有去无回。”赵清商淡淡道,“至少有两个人活着走出了黑枞林,一个是我,一个是李希夷。”
“主子决定了?”
赵清商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驹三却又问道:“主子何须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赵清商长长叹了口气,鼻间呼出的暖气成了片白『色』的水雾,水雾氤氲在远处淡淡的火光中,将他一双眼晃得朦胧起来。
“你便当作是在还鬼医的人情罢,二十年前他救我一条命,拿『药』拖了这许多年,世上才有我赵清商。”
驹三亦是叹了口气,道:“那属下便去准备下,今晚就动身去黑枞林走一趟。”
赵清商却叫住他,道:“驹三,我何时说要让你去了?”
驹三一愣,赵清商却将黑纱斗笠塞回了他手中,淡淡一笑,道:“先将东西还回去,别惹他起了疑心。”
“这倒不会,谢统领现在怕是有了大麻烦,顾不上这些。”驹三道。
“哦?他又如何了?”
驹三想了想,附在赵清商耳边言语了几句。
赵清商一笑,道:“刚好想要找他借东风,东风却自己送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是唯一能码字的时间,一旦被占用就会陷入焦虑。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