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怕她拈酸吃醋?”
李随豫摇了摇头,起身要走,走前想了想还是道:“倒不是,比起我,她对欣赏美人更有些想法,回头再让她给捡回去,我怕她身边留不下我的位置了。”
“啧啧啧……啧啧啧!”裴东临一脸匪夷所思。
……
腊月二十三,未央宫办宴,替清和郡主接风洗尘。
太后在宫里清静惯了,难得有机会同小辈们热闹热闹,便回绝了天子要来的意思,只请了诸位皇子和涂家、姚家的几个小辈来,当是个不拘礼的家宴。至于涂家和涂岚山的恩怨,太后有意揭过不提,便谁也不敢多嘴,涂家的小辈们审时度势还是拿涂蓁当妹妹看。
李随豫自然也在邀约之列,照着时辰入宫后却不急着往未央宫走,踱步到了御花园,找了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倚栏赏着结了冰的湖面。在他站着的地方,几块高挺的太湖石刚好圈出了个屏障来,让他很容易见到外边是不是有人路过,路过的人却全然瞧不见他。
这是他早年在京中为质时发现的好地方,没什么人知道,又清静得很。可他站定后不就,便发现还有一人也站在此处,被另一片太湖石挡住了半个身形,躲得比他还深。
那人也发现有人来了,微微侧身看来。
李随豫同他照面,倒也不太意外,索『性』站到了湖边,隔着太湖石道:“未央宫的家宴,竟把你也请来了。”
不该受邀的人正是赵清商,自梁州一别,刚好两个月,再见面时李随豫依旧一点不跟他客套。只不过在梁州时,李随豫对他态度充满疏离和敌意,只恨不能早早把人赶走了,懒得客套,这会儿却是另一番情形了,两人像是熟识许多年,相见时心领神会对方为何会在此处,省去了不必要的开场白与寒暄。
“兴许是大理寺走了一遭,稍作安抚吧。”赵清商淡淡道,“刚好我有事要问你。”
李随豫不置可否,道:“是清和亲自向你下了请帖?”
赵清商避而不答,只问道:“地下赌坊那事,你都安排妥当了?”
“自然,若非你着急将黑枞林点了,我打算年节过后朝臣拥立赵溶为新储君时才出手。”
“你又怎知姚宗冕没有私下向陛下进言?世家拥立嫡系皇嗣本就是惯例。”
李随豫却又问道:“清和给你下帖你就来了,回头遇到麻烦怎么办?”
赵清商不上当,道:“让你帮忙去找小苏的,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找到?”
这话一说,李随豫的神『色』瞬间冷了。“此事我还未问你,她怎么就给卷进黑枞林的事了?”
赵清商被他问住了,沉默半晌才憋出两个字,“不知”。
他也冤枉,自从在北林苑发现千寻的踪迹,他便一路冒险将谢琰也给骗去黑枞林找人了,哪儿能想到千寻『露』面后又自己跑了,还落到了谢琰的手里,现在怕是连赵溶都知道她了。若谢琰告诉赵溶,千寻和她晋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赵溶很快就会想到是赵清商在背后做了手脚,反过来拿千寻要挟他就范。按理说事情该这样,赵清商也想过,如果真的藏不住,大不了同赵溶周旋,再想办法把千寻救回来。可偏偏没人来找他麻烦,仿佛赵溶根本不知道千寻和晋王府的关系。
怎么回事?难道谢琰没把实情告诉赵溶么?
赵清商虽然想不通为什么谢琰替他保守了这段秘密,但却丝毫无法感激谢琰。赵溶没来找赵清商,这就意味着赵清商在千寻的事情上根本帮不上忙,也意味着赵清商心里那股隐隐约约的负罪感无处消解了。毕竟他把赵沛引去黑枞林时就想到过,也许千寻会被卷进去。
赵清商的这份心思早让李随豫看穿了。
“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这么做?”李随豫问道。
赵清商没答话,算是默认,心里想的是,如果再来一次,也许在黑枞林他不会放千寻离开,不会让她留在林子里遭遇那场火灾,他会将她牢牢带在身边,派人看着她,安全地送回涵渊谷去。
李随豫了然,面上不悦,却说不出什么责备赵清商的话,毕竟他们两人谋的事,确实不能因为情感出现纰漏。知道归知道,但隐怒的情绪却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排解的。
“那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告诉阿寻关于她的身世,她的兄长选择了复仇,所以要舍弃一切的软肋,不要让阿寻知道自己被舍弃了一次又一次。”李随豫说着,肃然望向赵清商,“这是我要你跟我立下的约定。”
赵清商迎着李随豫的目光,默然半晌,终于说出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