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却又像是在意料之中，因为沈序言那天的电话，这样的事情不是林纾能做出来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沈序言，他太狠，太疯狂，像是站在绝望之巅的困兽，在进行鱼死网破的争斗，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侥幸生存，而是……两败俱伤。

“我能……知道伤亡人数吗？”水沐晴许久睁开眼睛，喉咙突然梗咽着东西一般，说话变得迟疑了，这一刻萧衍站在自己的面前犹如一棵救命稻草，她没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这样的突发事件完全不是她能帮得上忙的，尤其是……和前世的轨道偏离太远了。

有时候前世今上，像是一场梦，庄周梦蝶，是真是假让她分辨不清，又或者所谓的前世只是她梦中的景象，猜测出来的，但有些痕迹却是停留的，为什么自己在没见过沈流年他们会第一时间认出，为什么刚开始看到沈序言的时候，恨不得把他撕碎，为什么会记得欧阳祯成为市长，为什么会记得翡翠哪块是什么货色？太多的痕迹，容不得她不信，可就是这样的痕迹总是让她害怕，因为每一次都在偏离轨道，而且越来越远。

“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是需要我帮忙吗？”萧衍笑的更加深邃，却让水沐晴更加毛骨悚然，不过现在这种时刻水沐晴只能认真的看着眼前侵略笑意男人的眼睛。

“我需要你的帮助，萧先生。”水沐晴微垂了一下头，语气异常的平静，头顶传来低沉的轻笑，让水沐晴心里极不舒服，但也只能站着不动。

“萧先生？”萧衍眉头一挑，推了推眼镜，一副面无表情，水沐晴抿了抿嘴唇，迎上萧衍的目光。

“萧衍。”水沐晴叫着萧衍的名字，语气没有恳求依然是平静的，但萧衍却在听到自己名字的一刹那，眼里瞬间柔和了很多，又是低沉的轻笑，人群中依然吵杂，但这样的轻笑对于水沐晴来说，却是极为清晰的。

“现在安心和我赌一把，晚点我告诉你准确消息。”萧衍看着水沐晴的眼睛，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那一瞬间感觉到了她有些僵硬，却在下一秒放松了身体，终究是没有挣扎或者拍掉自己的手，识时务就是这样的么？

水沐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里依然平静，但看起来却比刚才还要冷静很多，水沐晴走向解石师父面前，指挥着陈楚恒给自己派来的一个人，示意他把第一块毛料放到解石机上面去，第一块选择的就是擦石，体积算不上小，但是三块毛料里算是中等的。

“今天……我可以见到翡翠王老先生吗？”水沐晴听着耳边熟悉的切割机声响，看着萧衍那边在进行切石，自己这边则是慢工出细活的慢慢擦石，看得出来解石师傅很卖力气，可能是上午的时候自己赌涨很多？不过，更应该是敬业吧。

水沐晴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总要有个结果，就算自己能做的只有等待，那么也要回去等待，回到家人身边，陪在沈流年身边，这样才会觉得安心。

“……晚上一起吃饭。”萧衍听到水沐晴的话，侧头对上她的视线，那么真挚的目光，一动不动的凝视中，最终在对视中，萧衍面对水沐晴的固执挪开了视线，不是败下阵来，而是那样专注莹润的眸光，萧衍觉得全身上下热血沸腾的骨骼在叫嚣着，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个人爱着一个男人，她有自己相爱的人。

虽然萧衍没有点头答应，但是这样的一句话对水沐晴来说已经足够了，如果今天能见到翡翠王，那么应该就是晚上的时候了，水沐晴对着已经转过头的人点点头，不在意他是否看到自己回应的举动，继续看着那块毛料在解石师傅一点点擦石中，不断的流落白花花石屑的样子，风化皮很厚，是老坑种，一般来说，水沐晴很喜欢老坑种的毛料，这一世从一开始赌石，她从未选过新坑种的毛料原石，这是一种习惯，当看到毛料堆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的去注视老坑种，手也跟着移动，人的习惯真的很可怕，就如同现在即使在人群里，吵杂的环境中，她依然觉得有些孤单，因为这里没有沈流年的身影，声音，气息。

一抹鲜血的红色映入眼中，金丝红翡，这是水沐晴脑海中的一个闪过的字眼，不出意外的周围发生了小小的骚动，一声声小声的抽气，感叹，还有那样张狂的喜悦响彻在耳边，即使不是他们赌涨的翡翠，但他们依然是下了赌注的，对于下了注的人来说，毛料主家赌涨，他们也就有了赚头，身旁的萧衍看着她那块在解石师不懈努力下猜出一点边际的血红色，再侧头看看她，水沐晴不知道萧衍要说什么，所以对上那双让自己不想直视的眼睛，静静的等待着他的话语，之所以如此耐心，只因为她有求于他。

“从沾上赌石开始，你的运气只好不坏，好到让我觉得逆天，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萧衍看着水沐晴的眼睛，突然低头附耳过来，薄唇擦过她的耳垂，轻轻的吐着温热的气息，水沐晴身体不舒服的动了一下，汗毛竖起，有种被调戏的感觉，但却只是抿抿唇角和萧衍拉开距离之后摇摇头。

随着擦石的血红色面积越来越大，周围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而萧衍那边的毛料依然是白花花的一片，已经下去三刀了，每一刀的边境线都被萧衍化的很保守，水沐晴看着地上的碎石屑，突然有种感觉，她觉得萧衍不像是在赌石解石，而像是切割石头，他在玩，玩石头，玩心跳，玩周围人的反应。

那样的感觉很突兀，却在脑海中形成的那一刻，感觉很真实，水沐晴不由得看着那第四刀下去，不出意外的，依然是白色的石头截面，水沐晴看看萧衍，刚好装进那深邃笑意的眸子里，黑暗，晕眩，水沐晴手下意识的抚着额头，身形有些晃动。

“怎么了？”萧衍看着水沐晴皱眉的瞬间，下意识的把她晃动的身形往自己的怀里一带，因为周身散发的气势，在他们周围除了水沐晴身边必须跟随的那几个人，就只有萧衍，欧阳祯和欧阳茹在他们的包围圈外面，虽然之前欧阳祯一直都是和萧衍搭话的，但是这次解石却没有站在一起，让水沐晴有些疑惑，但显然此刻该考虑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而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爱人。

“放开！你放开我！”水沐晴下意识的去挣扎，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用力，但萧衍的拥抱力气也越来越大，挣扎到最后，自己竟然就那样被萧衍拥在怀里，突然眼角余光扫到一抹闪光，转头去看，却见一个人拿着相机，显然是把他们刚才的一幕照了下来，水沐晴怒视着萧衍，看向一旁陈楚恒安排给自己的人，旁边的人会意上前拉开了她的身子，往前一步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圈，把水沐晴护在一旁。

“晨哥，那个照相的人，相片必须毁掉！”水沐晴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目的又是谁派来的，但是却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样的话语，她不想存在一丝一毫的隐患，无论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那样的相片不想让它存在，如果有一天沈流年要是看到了呢？这样的设想，水沐晴下一刻摇了摇脑袋，把它甩了出去。

身旁的人一听到水沐晴的话，匆忙的挤出人群，朝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水沐晴转头看向萧衍，这一刻连一旁还在擦石的毛料，还有他们的赌也顾不上，心口堵上一口气一样的，有些呼吸不及。

“那个是你的人？”水沐晴对上萧衍的眼睛，怒瞪美眸，在萧衍的眼里就像是一个炸毛的宠物，水润墨黑的眸子，带着水汽和怒意，萧衍很不给面子的笑了，手指尖下意识的互相摩擦了几下，低头看了一眼，像是在回味刚刚拥抱着的那种温度，水沐晴气极却又无可奈何。

“不是。”萧衍见她有些发白的脸色，也没继续逗弄，不过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趁他们不备照相，而还很笨的开了闪光灯，若不是太笨，那就是故意让他们发现的。

“刚刚看你不舒服，扶了你一下，只是开个玩笑，至于这样的情况……不是我安排的。”萧衍面对水沐晴的时候，话语明显多了一些，而且也会很有耐心的解释一下，水沐晴虽然对萧衍这样的人有些唯恐避之，但是她却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应该是不屑说谎的，那么，那个人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