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与沈老师会面
虽然在东北老家每日里和亲戚朋友聚在一起,聊着工作,学习,对象,买房,买车之类的话题,但小安好像从未真正融入这些话题,因为,这些都仿佛都不是她所做的事情,而教英语,是所有人都不会触碰的话题,没人懂,更没人感兴趣。
小安所做的,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听大家讲如何挑选质量最高,朝向最好的房子;如何选现在最新款的车,哪些车的外观线条最流畅,内饰最豪华;谁谁家的小谁又生了二胎,孩子聪明可爱,这时,正处在婚育年龄的小安又会被亲戚关注,集体投来探照灯般的目光,问:“安子,你这啥时候领男朋友回来啊?”
小安笑笑,脸蛋微红,低下头,轻声说:“快了,快了。”
然后,探照灯又再次转开,又开始下一项讨论:孩子。
谁家的孩子考试回回第一;谁家的孩子弹钢琴特别棒;谁家的小谁去了国外,挣了大钱,回来给父母买了大房子,还添置了汽车;还有那孩子,去了北京,去了煤炭总局,十分的风光……
小安听到“北京”二字,预感到话题好像又要再次转到自己身上,暗叫不妙,遂起身,正欲躲藏,又被姑姑们按下,问现在的工作情况,收入多少,是否辛苦,有多少学生等等。
中国人的关心,是全方位,立体式的关心,不管你是否尴尬,是否觉得稳妥,只要是对方想问的问题:比如,收入,年龄,婚姻状况等等,等等,都是大家可以讨论或者咨询的内容。
不知是学外语的缘故还是确实生性淡薄,小安从不问别人的收入,因为,她自己的收入在大帝都,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虽说心里并没觉得自卑,但确实不好意思拿出来作为谈资,或者拿来被别人品评。
大概是看出小安的紧张和焦虑,姑姑们突然放开她,关心起厨房里的食品,有表侄,表侄女开始洗手,帮忙搬桌子,端菜,摆放碗筷。
小安也适时地站起身,赶紧躲到卫生间,抬头看看镜中的自己,眉梢不知何时被自己抹掉了,原来描画的黑色的细细的眼线现在却在下眼线周围氤氲开来,变成有些泛油光的灰黑色,黏黏腻腻地粘在下眼袋处,更显出她的憔悴。
这些日子,不知是突然回家还是已经不熟悉自己小床,半夜里总是会梦见初恋男友,她以为那个已经彻底分开,永不再见的高大男生,那个自己生命中第一个男人,总是在梦里问她:为什么不和自己结婚,为什么,为什么?
直到现在,小安还记得两人一起去北海,在假山上,初恋男友不知从哪里买来的小刀,在山石上认真刻下两人的名字;那周末放假时,去超市里每种开放展示的食品都逐个品尝的兴奋与开心;那个男人接自己下班,让自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开怀大笑,放声歌唱,对自己默默说,一定要记住这幸福的自行车后座时光。
那一切的一切,在自己知道,他们永远不可能在北京买房,无法在北京安身立命时突然清醒了,她在他每每请辞了工作,闲赋在家,白天黑夜地打游戏,跟小安借钱付房租时,梦破碎了,现实里没有王子和公主,只有柴米油盐,幻想,幸福,都必须有最最现实的物质作为基础。
有时,小安甚至对于自己的冷静和理性感到恐惧。她只看过琼瑶奶奶写的一部小说《窗外》,然后,就不再崇拜这位华语文坛中的爱情小说鼻祖,因为,那里的人物,女人美丽,甚至有无穷的魅力让一个或者多个男人为之神魂颠倒,抛妻弃子;那里的男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会为了心爱的女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还有,他们不需要上班,更不需要上学,他们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唯一要做的就是爱,无论对方是否有爱人,情人或者未婚夫或者未婚妻,这感情可以超越一切原本的平衡,并可以随时打破这个平衡,拆得人家妻离子散也无所畏惧。
小安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道德模范或者文明小标兵,但有一点她十分清楚,自己绝不会介入任何稳定的感情,未婚夫妻,夫妻,甚至是男女朋友间,只要是名草有主,都不是自己会染指的纷乱关系。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想自己能做什么,这是王叔叔一再告诫小安,年轻人的所知所想就要是这个范围,每天三省吾身,方能得到提高。
在每天的思考与议论中,小安结束了春节假期,又再次回到京城。
大概是春节的饮食结构不太合理(每天都是鸡鸭鱼肉),小安隐隐觉得右肋下有些不舒服,便决定去医院看看。
“胆结石!”医生在详细询问了小安最近的饮食情况以及身体感觉后斩钉截铁地判断。
“可是,大夫,用不用做个B超啊?”小安觉得,借助仪器,自己或许才能真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