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疆当老师可不容易,那时,考大学非常难,我又是农村出来的,我是河北农村的,我们家里三个哥哥,两个姐姐,我是最小的,也是学习最努力的。”
“我的大哥哥就在新疆,不过他是当兵的,新疆建设兵团,他让我去新疆找他,说能照顾我,所以我大学就考到了新疆。”
“新疆好啊!瓜果梨桃,水果遍地,姑娘们都很漂亮。”
“阿姨,您也很漂亮。”小安由衷说道。周阿姨长长的睫毛,乌黑的眼睛,鼻梁高挺,嘴唇很薄,牙齿又白又齐,虽说现在患病,但一眼就能看出,周阿姨年轻时一定非常美丽,是个标志的大美人。
周阿姨笑的时候,嘴角边竟然还有两个小酒窝,难以想象,她现在正经历着什么样的苦痛。
“我在新疆,每天上课,下课,还要照顾三个孩子,对三个,而且是三个男孩,你想想,我苦不苦?”
“苦。”
“老大已经几岁了,可以送幼儿园,但老二生完,还不到一岁,我就又怀了老三,虽然生了三个孩子,但我一点奶水都没有,没办法,就给他们喝奶粉,但孩子喝奶粉不断地拉肚子,孩子越喝越瘦。”
“我急了,怕孩子就这样在我手里没了,带他们去医院,医生说,每次冲完奶粉,必须要刷洗勺子和碗,那碗被苍蝇爬过,孩子吃了这样的碗冲出的奶粉就会得肠炎,就会拉肚子……”
周阿姨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安将手轻轻地盖在周阿姨的手上,抬头看了看她,阿姨微闭双眼,喘了几口气,又开始继续说。
“就这样,我一个人拉扯这三个孩子。你是不是在想,孩子爸爸去哪里了呢?他在北京,也是个从农村考上大学的高材生,在航空航天局工作,可神气了。”阿姨说着,嘴角上扬,笑着说。
“可是,我们一直这样两地分居,我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他每次来不是给我带东西和钱,而是把我的粮票都收走,说是统一保管,一直到要取消粮票了,家里的布票,鸡蛋票和粮票还有很多。”
“有一位医院大夫,他家里为了生男孩,足足生了七个女孩,真的是七仙女。他就恳求我,要把老二带走,可是,我不舍得孩子啊!怎么能舍得把自己的孩子给人呢?即使我困难,也不愿把孩子送人。”
阿姨估计是累了,渴了,用手指了指桌上的水杯,小安赶紧拿起杯子,把杯子里的水滴在手背上试试水温,有些凉了,就起身兑了些暖瓶里的热水,再用手背试试,然后扶着周阿姨,想让她喝水。
“她现在已经很不方便了,喏,用这个。”护工在对面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根吸管。
小安把吸管插在杯子里,将吸管一端放进阿姨嘴里。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没钱,没粮票,两地分居,三个孩子,三个男孩啊!你说,这日子可怎么过?”阿姨咗了一口水,就迫不及待地继续说。
“后来,虽然我也调回了北京,我和他爸也离婚了,老大和老三归我,老二长得非常英俊,归了他爸爸,他爸爸喜欢漂亮的孩子。”
三个男孩,由妈妈带大,最后还是分开了,真是让人唏嘘,总是感觉非常无奈。但家庭,是个港湾,是个避风港,是为家人遮风避雨的温暖窝,但周阿姨前夫,没帮妻子分担家务,不提供家用,竟然还搜刮妻子和三个孩子的吃喝用度,真是奇葩。
“虽然我们离婚了,但孩子们总是想老二,有时趁他爸爸不在,我让老大和老三在楼下喊他,三个孩子在一起,特别开心。”阿姨一提到三个孩子,就打心底里地高兴,从她舒展的眉头和笑弯的眼睛,就更加知道:这是位慈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