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晨星穿着一身祭服。素净白衣,衬得他的脸也毫无血色。屋外有个铜盆,里面还有没烧完的纸钱。晚风瑟瑟,火噼里啪啦,窗上架着几根竹竿,竹竿上挂着黑色的招魂幡。
唐晨星见来人是张泽,也十分意外。
“堂主这是……”
因为张泽给自己的府邸命名为落雪堂,旁人都称呼他堂主。
“今天是小翊的生辰,你却不在。”张泽说得轻描淡写,唐辰星以为张泽是要怪罪他,低下了头。然而张泽却说,“小翊今年为了哄槿央开心连灯都没点,在院子里弄了篝火,热闹得很,你没看到,挺可惜的。”
唐晨星松了口气:“少爷一直很疼爱槿央,这不奇怪。”
“是啊,小翊很疼槿央,如你一般疼爱霂雨。”
唐晨星猛然抬头:“堂主您……知道了?”
“你不用紧张,只是大哥无意间跟我说的。大哥很担心你,说你每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心里老是断不了念想,他看着也难受,就叫我来给你送这块灵玉。”
张泽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靛青色的玉:玉被雕成镰刀形,“刀刃”上有一道银纹,好像裂纹。唐晨星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没有接。
“这是?”
“这是我在游玩的路上大哥托我找的。这块玉是风家的,几百年前雕琢时被注入了不少灵力,后来没有完工,家主风霓就去世了。”张泽把玉往唐晨星手里一放,强硬把玉给了他:“你也知道,风家是琢玉的百年世家,他们家的玉,都通灵。”
“您的意思是……”
“这块玉能让你再次见到霂雨。”
“!”
“不过你也知道,霂雨毕竟已经不在了。”
“这就已经够了!”唐晨星一改之前的沉闷,眼神都亮了:“哪怕是假的能再见她一面我也知足了!多谢堂主!”
说罢,紧紧的握住了那块玉,深深地弯下了腰表示感谢。
“小事一桩。”张泽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我也该走了,今年冬天冷,晨星还是多穿点,别着了风寒。”
“哎!堂主慢走。”
张泽慢慢悠悠的走了,看似心情很好。
唐晨星拿着这块靛色的玉出神。
纸钱烧完了,招魂幡也不动了。叶声飒飒,月亮探出了头。
“霂雨,这么多年了,哥哥终于能再见到你了。”
唐霂雨,唐晨星的妹妹,多年前染病而死,留唐晨星一人独活。而后唐晨星被张奕收留,学了经商与阴阳术,留在张家十几年,也算是小半个张家人了。她生前唐晨星一直很疼她,以至于她死后唐晨星都习惯不了没有人需要他照顾的日子。自然而然,唐晨星对槿央的好,也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好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唐晨星虽然在努力的去记住霂雨的样子,奈何时光毒辣,她的面容在唐晨星脑海里还是逐渐模糊不清。张家招魂幡只对两个月以内死亡的人起作用,所以这块玉,也算是了却他一桩心事。
至于为何每年十二月初六唐晨星都不在张奕身边,自然是因为,十二月初六是唐霂雨的忌日。
张忱翊的生辰,唐霂雨的忌日。
……
那天之后,唐晨星不管去哪里,玉都在他的怀里。谁叫张泽说若是玉感受到他的执念,他见到霂雨,也是迟早的事。
……
腊月晦日,一个老人拜访张家,张奕隆重迎接。老人一身淡金道袍,云纹之中藏着万神之王烛照。老人两鬓斑白,华发满头,却精神矍铄,丝毫没有垂垂老矣的感觉。
子桑霖。
张忱翊见子桑霖第一眼,不知为何感觉子桑霖和那天夜晚他在月神廊下见到的男孩子有些共同点。但具体是什么共同点,他也说不出来。子桑霖见到张忱翊,也不像寻常老头子一样古板,倒是笑嘻嘻地跟张忱翊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