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玉家门口宾客络绎不绝,李蔚和玉峰站在大门口迎接。玉峰一身盛装,身旁陪着一个夫人。他们奉承,李蔚就在后面接礼品,陪笑脸。
陆衢寒和陆子程站在远处观望,待到人少些了才走上前去。
“两位是?”
玉峰没见过两人,有些好奇,一旁的李蔚见了,忙道,“老爷,这两位是我请来的琴师,这一年一年总请醉仙楼的也腻不是?这两位公子是外城的,老爷您今年说不定能听到新鲜的曲儿。”
玉峰听了,满意地笑了笑。
“两位这是从哪里来?”
“越地,临安。在下司徒明月,这是我家赵公子。”
“赵?”
玉峰想了想,脑海里实在是没有什么赵家,想着也许就是个小城小家,没往心里去,态度也怠慢了下来:
“既然是管家请的那就请进来吧,两位肯赏光,玉某感激不尽。”
陆衢寒微微笑了笑,带着陆子程走进了陆家。罢了,站在门口的玉峰还看了一眼陆衢寒的背影。
“的确是个好看的。”
李蔚站在玉峰身旁,附和了几句。
……
玉家的宅子大得夸张,装潢也富丽堂皇。只是其中实在看不出什么内涵,陆衢寒走进来,只感觉不悦。
俗。
而且这般张扬和太阳神景简直如出一辙,陆衢寒想起那时他作为琴师去奏乐,就更加头疼。
偌大的院子里摆满了宴席,丰盛的菜肴也一道接一道地上。下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一个侍女不小心将菜汤洒到了陆衢寒的衣上,洁白的衣瞬间多了一行油污。陆子程刚想抱怨,却被陆衢寒拉住了。他只是对侍女笑了笑,说了句没事,让她走了。
侍女投来一个感激的笑容——若是陆子程闹起来,她必定会被说成是丢了玉家的面子然后被赶出去。
陆衢寒叹了口气,化出一个光球,消了那些污渍。
两人站在众多宾客之间,有些不知所措。那些有地位财富的人自然抓住这寿宴的机会再扩充自己的人脉,也没有注意到这边,倒是玉家的大公子玉懿注意到了两人,他拉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小男孩走向了两人。
“两位是?”
玉懿文质彬彬,风度翩翩,虽是贵公子,但也不咄咄逼人,仔细想,他给人的感觉和陆衢寒还有些相像。
“我们是李蔚管家请来的琴师。在下司徒明月,这是我家赵公子。”
“原来如此,两位跟我来吧,寿宴还早,先吃点儿东西吧。”说罢,便一把抱起那身旁的小男孩,“小烨~今晚爹爹寿辰呢,开不开心~”
“这是……”
“啊,这个是我三弟玉烨,”玉懿笑道,“还小呢,傻乎乎的,这不,路都不会走呢。”
陆衢寒看着玉懿和怀中的玉烨,心中涌上一股歆羡。他不自觉的牵住了陆子程的手,冰凉的温度吓了陆子程一跳。玉懿见了两人这般,有些奇怪。
“我家公子身子弱,有时候要我牵着走的。”
“原来是这样。”玉懿笑道,“这刚开春,天儿还冷,两位多注意身体啊。”
“嗯,多谢公子。”
“对了,公子刚才说这是你三弟?”
“嗯,我还有个妹妹玉慎,慎儿喜欢药,十年前去南山求学去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吧。”玉懿握住玉烨的小手,逗道,“过两年姐姐就回来了哦,想不想见她?”
玉烨咯咯的笑了。
……
玉懿招待了两人,又抱着玉烨去了后院。后院有一片小竹林,玉懿最喜欢在那呆着。从小,他的母亲木君就教他读书赏花,读儒经,赏梅兰竹菊,为的就是陶冶他的心性,自然,他才能在兰阳这勾心斗角的地方仍秉持一颗淡雅不争的心。
对了,木君有个姐姐,叫木莲。
“你怎么还在这,不去招待客人?”
玉峰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后院,他见玉懿还在这闲逛,不悦训道。
“我这就去。”
玉懿也没有看玉峰,抱着玉烨走了。
玉懿是个不被玉峰喜欢的孩子。他和玉慎一样,是被夫人木君教大的。木君和木莲一样是大家之女,品行自然端庄正直。她循循善诱,玉慎和玉懿学的也都是正道。对于玉峰的做事风格,他们兄妹俩简直无法容忍,为此两人还和玉峰大吵一架。只可惜他们太不知天高地厚,被玉峰狠狠教训了一顿,之后,也就不被喜欢了——这也就有了玉烨的出生。
……
晚上,玉家灯火通明。宾客们举起酒杯,彼此之间也说着祝福的话,玉峰挨桌敬酒,木君也就陪着——如此端庄贤良的她,嫁给玉峰没有什么迫不得已,只是因为真的喜欢玉峰。陆衢寒和陆子程坐在众多乐师之中,一语不发。兰阳的乐师也心高气傲,见两人打扮普通,也不稀得跟他们搭话。
“各位来捧场,玉某荣幸之至!来,”玉峰高高举起酒杯,“各位,请!”
琴师会意,彼此对了对眼神,热闹的乐声便传了出来。的确是宏大至极,但也免不了俗气至极。管弦笙歌热闹无比——但也只有热闹。
陆衢寒没有和他们一起。他和陆子程,是李蔚的“特邀”。
“赵公子,”乐队一曲毕,玉峰看向了陆衢寒,“赵公子可是李管家请来的,方才也不和众位乐师一起,想来一定是有高技,可否让玉某和在座的各位都开开眼?”
诸位宾客听了,也都看向了陆衢寒。玉懿给陆子程拿上了笔墨——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玉懿和陆子程也就成了聊得来的朋友。陆子程会意,写了玉峰的意思,陆衢寒看了,点了点头。
众人见了,不禁奇怪。
“赵公子这是……”
“我家公子有耳疾。”陆子程道,“不过各位不用担心,我家公子的琴声可是远近闻名。”
“好!那就让我见识见识!”玉峰道。
玉懿抱着玉烨,默不作声的坐到了木君身边。木君摸了摸他的头,示意他开心一点。
很多时候,玉懿和木君就已经足够和谐——他们,才更像一家人。
陆衢寒抚起琴,不动声色的将灵力倾注于其中。陆子程就站在他身边,手放在剑柄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玉峰。玉峰和其他的几个阴阳家并未察觉到琴声中的不对,都在闭着眼睛欣赏。一曲罢,众人盛赞。因为灵力的消耗,陆衢寒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然而这第一首曲子只是个开始,方才的琴声只是让在座的阴阳家反应和感觉都迟钝了些罢了,接下来的这一曲,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妙,真是妙!”玉峰拍手道,“赵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这越地的歌曲也是妙啊!”
“的确,不比这儿的热闹,但是听了很让人舒服。”木君笑道。“赵公子可否赏光,再奏一曲呢?”
陆衢寒欣然接受。
“接下来这一曲,叫《明月》。”陆衢寒微微笑道,一旁的陆子程听了,愣了一下,“这首曲子很独特,需要一些上好的墨,可否……”
“来人,上墨!”玉峰一挥手,下人便上了上好的徽墨。“我倒是很好奇,这琴和墨是如何和到一起去的!”玉峰坐了下来。然而他转眼,便看到了陆子程腰间的笛子。
灯火映照下,那烫金的“桀情”二字,熠熠生辉。
“司徒公子也懂乐律?”
陆子程愣了愣,点了点头。
“那不如和赵公子和一首,如何?这琴笛合奏,今晚还是第一曲!”
陆子程将玉峰的意思写到了纸上,陆衢寒看了,也是一愣。
“这《明月》是在下新写的曲子,明月他从未听过,相和,怕是有些难,不如换首曲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