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桌上有凌乱的水墨,还有色彩一塌糊涂的画。画上,蓝色的山,红色的水。张忱翊看了心里难受,把画两下揉烂了。
“别画了。”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颜色?”
子桑越指了指石青,问。
“我不知道,我认不出来颜色,吃饭。”
“我猜,它应该是石青。”
“……你怎么知道?有标记?”
子桑越捻了捻里面没有磨碎的粉末。
“看,孔雀石,有孔雀石的也只有铜绿和石青了吧。”
“难道不是所有的绿色蓝色都有孔雀石?这不是石青,这是草绿。”张忱翊拍掉子桑越的手,“吃饭呢你干嘛摸颜料,洗手去。”
子桑越乖乖去洗手了。
“你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早,平时你还要再晚一炷香。”
“我今天饿的早,不行?”
“你还带了琴。”
“对啊,饭后娱乐,写给你的那首歌我填好词了。”
“《与越》么?”
“嗯,快来吃,”张忱翊拉着子桑越坐了下来,“吃完就给你弹。”
子桑越这才动筷子。
“有芹菜。”
子桑越吃到了没挑干净的芹菜。
“你舌头还挺灵,怎么心就那么木。”
“我?怎么了?”
“你不要总是什么都自己承担,我也是张家人,凭什么都听他张千诚的,你看着,我一定把生死簿抢回来然后弄死这只朱雀,实在不行,我就跟她拼命。”
“算了。”
“不行,不能算了,老是这么忍,将来谁都能欺负你。哼,张家主还以为自己是谁了,这么厉害,主魂还不是在我身体里,我不给他,他也别想活。”
“……你要要挟他?”
“不然呢?现成的筹码我不用,我傻啊。”
“如果他把朱雀抹掉了,你就把身体给他?”
“我的身体是你的,我才不给他呢。”
“那如果他一定要,怎么办?”
“我觉得千诚家主自己是无所谓,主要是孟落。孟落有心理洁癖,反复说我这个身体才是最完整的张千诚。仔细想想,我只要做一件事,孟落立马不要我这个身体。”
“什么事?”
张忱翊凑过去亲了子桑越一下。
“当着他的面,绝对让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啊——我的千诚亲了别的人,他不是完全属于我的啦,我不要他啦——”张忱翊学着孟落的样子道,“你看着吧,绝对顶用。”
子桑越被逗笑了。
“我吃完了,弹琴给我听。”
“我还没吃完呢,你急什么。这后天进镇妖塔了,我得多吃点。”
“……”
张忱翊慢慢悠悠吃了好久,等到天全黑,才吃完。他去看子桑越,子桑越靠在床头,都快睡着了。
“别睡啦,我吃完了。”张忱翊弹了弹子桑越的额头,“给你弹琴。”
“……嗯。”
子桑越迷迷糊糊睁眼,张忱翊却坐在了他身边,让他把头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你就这么靠着我吧。”
“为什么?”
“你身上很香,你这样靠着我,很舒服。”
“好吧。”
张忱翊低头调弦,子桑越就看着张忱翊的手出神。看他转轴,听偶然冒出来的琴音。张忱翊食指上有一个口子,是先前划开来滴血用的,现在已经结痂了。
“你的手,疼吗?”
“不疼了,都结痂了。”
“这么弹琴不会难受么?”
“不会,这点小伤跟我刚学琴的时候比都不算什么,好啦,来啦。”
张忱翊慢慢地拨动琴弦,柔和的琴音传了出来,配以轻声哼唱,听得人心都静了。
然而一阵困倦却席卷进子桑越的身体。
张忱翊侧头看了一眼子桑越,子桑越乖乖靠着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手背上,烘得他燥热。
“闷蛋,困了吗?”
“还好。”
子桑越的声音已经拖沓了。
“我马上就弹完啦,你听我唱。”
“嗯。”
张忱翊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风起云也动,你听,一层一层,深海暗潮汹涌。雪落人无踪,你听,一声一声,远山暮鼓晨钟。你是雨,是冬,是林中清澈湖畔
,是冰上灼眼红。你是歌,是梦,沉溺,我愿为你付情衷。此生,策马山川,诗酒一方
。与你泛舟春湖,踏遍青山万重。我不惧逆水行舟,不愿与你遥遥相送。我只想与你披星戴月、生死与共……我只愿与你,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我只愿与你,生死与共。”
张忱翊唱得很慢,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直到子桑越彻底沉睡,他才停了下来。
他给子桑越盖上了被子,解下子桑越的发冠,收好了桌上的饭菜,把琴随手放在了一旁,然后拿走了子桑越的剑。
走时,他摆好了桌上的颜料。
“这个世界上哪有用孔雀石来判断颜色的傻子,真是。”
……
“给老子出来。”张忱翊拿着子桑越的剑去了后山,把朱雀叫了出来。云天一听朱雀要出来,也从剑里蹦了出来。
“干什么?”
朱雀显然刚醒,睡眼惺忪,声音也有几分慵懒。
“朱雀——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呀——”
张忱翊直接按住了云天的脑袋。
“会不会看时候?我现在要教训教训她”
“不就是色盲么,有那么重要?”朱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斜睨着张忱翊。
“换了你,你试试?”
“不用试试,我现在就是。”朱雀淡淡道:“什么颜色我从来都不在意,对我来说只是可以利用的力量。你们说的绿色蓝色,在我眼里通通都是灰色。”
“你可真应该好好去欣赏欣赏艺术,陶冶陶冶你的情操,塑造一下你的三观。你自己无所谓,不代表子桑越无所谓!”
“那又如何,他又不是画师,颜色有那么重要吗?”
“哈,”张忱翊被这歪理气笑了,反问,“你又不是乐师,耳朵有那么重要吗?你又不是琴师,手指有那么重要吗?你要是现在把你的耳朵你的手都给我,我绝对不跟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