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们出来的潘娘笑容微冷,向铺子里的店员使了个眼色。
明珠黛眉微扬,心中冷笑:送上门的靶子,不打白不打!她飘然转身,面上已是恰到好处的疏离客气的笑容:“一年未见,徐小姐倒是依旧如故,没有半点变化呢。”红玉说她脾气傲,没错,一点儿也没改过。
徐锦桐怎听不出她嘴里的嘲讽?柳眉倒竖,怒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哪!敢在我面前耍起嘴皮子来了?”
明珠茫然的回顾四周的客人,奇道:“我赞徐小姐美丽依旧,风采如故,这也有错?”
徐静桐俏面微红,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李玉嬿忙笑道:“月小姐误会了,静桐是赞你多时不见,不仅愈见娇美,连口齿也伶俐许多呢。”
明珠掩袖轻笑,郑重向她们施礼道:“明珠此次还京,实属意外,仓促间若有不周之处,请各位小姐海涵。”
店内的客人顿时对着徐静桐指指点点:瞧人家多有礼,那小姐,好大的脾气!
李玉嬿双眼微眯:这位,真是月明珠?
徐静桐冷哼道:“海涵?倒也是,你回来能有什么好事?人还在广西呢,就让朝庭乱成一团麻——”
明珠乍然截断她的话,神情无比严肃的道:“徐小姐。话不能乱讲!陛下圣明,百官忠贤,何来朝庭乱麻之说?须知祸从口出,六句不言。徐小姐,现下我们都大了,再不能在外边口无遮拦,万一连累了自家长辈得个教子无方的名声,可就糟啦!”
徐静桐一张脸忽白忽红,心中羞恼至极:明珠字字句句全都点在理上,可是,她小小一个金匠之女,有什么资格来教训她?
李玉嬿的脸上快要盛不住她的惊讶了!她们一定认错人了吧?!这个口齿伶俐胆大包天的丫头真是月明珠?!
徐静桐恼羞成怒:“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自己做下无数丑事,还有脸出门?你在京城纠缠黎王,在合浦和沈安和退婚了还不肯放过他,又仗着姿色勾引东瀛人,你——”她骂声未断,忽听清脆利落叭的一记脆响,月明珠的右手,狠狠的扇在了徐大小姐的脸颊上!
徐静桐惊呆了,她捂着脸,羞愤中带着股难以置信的茫然,瞪着明珠:“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李玉嬿同时啊的声惊叫后,紧紧捂住嘴,闪身拦在了明珠与静桐中间。
“月明珠,你敢做不敢认——”徐静桐怒极,口不择言之际却被明珠打断,怒声斥责道:“徐静桐!你身为礼部尚书李大人的孙女,自该懂得礼仪廉耻!出门在外,更该慬言慎行!可是你方才说了些什么?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之下,你先是污蔑朝政不安,又口出恶言污蔑造谣与我!我不打你打谁?我不止打你,我还要告御状!”明珠娇艳的面庞冷若冰霜,“我月明珠分明是寻到珍贵的血珍珠受召回京听赏,却被你这般污蔑!我倒要请皇帝陛下和徐大人评一评断一断,孰是孰非!”
李玉嬿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以徐静桐的性子,让她此时低头是不可能的!她只会将事情越闹越大,最终不可收拾!而月明珠,她现在是看出来了,根本不是过去的那个蠢货!她现在抓住了理,想要趁机杀鸡敬猴!她拉过静桐的丫鬟,低声道:“快,找你家人来解围!”
徐静桐气得浑身轻颤,她为人素来高傲,平时得理不饶人,就连张首辅的孙女儿张语萱也不放在眼里,想冲就冲,想顶就顶。今日却被个低贱的工匠之女当众训得毫无还架之力,其此时痛苦与羞恼简直要将她逼疯!她强自冷静,这件事是她失言在先,绝不能闹大!否则爷爷也会受连累!当即揉着脸咬牙切齿的道:“月明珠,方才是我言辞不当,与我家人无关!但我徐静桐敢作敢当,现在就向你陪个不是!”
明珠倒是意外的挑了下眉:能屈能伸,倒还是个有脑子的姑娘!
“徐小姐知错即改,善莫大焉!”
正当诸人都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就此揭过时,徐静桐又道:“我即犯错,理当赔礼!”她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明珠的丫鬟红玉,满脸不屑又嘲讽的道,“听说你们离京前连宅子都卖啦?这些银子省着点花,足够你们主仆在京城花费上一阵子了!可还满意?”
红玉没接,忍不住嗤笑:她家小姐缺这点银子?
明珠下意识的瞧了瞧自身的衣饰:她一路从合浦到京城,花费近两月的时光,路上如何赶制新衣?所以身上所穿都是七八成新的旧衣。金贵的首饰担心长途跋涉有所遗失,因此随身带的都是些家常饰物。难怪看在徐静桐的眼里,一副缺银子的穷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