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一同被招入王宫的金匠只有两人,另一人姓高名唤高凯,比向宁大了几岁,相貌普通,身材敦实。都是本地的同行,两人之前也算是认识。在这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能有个还算相熟的人陪伴,各自稍觉安心。
阳光晴好,他们立在宫内的制作局外的院子里,等候聆听宫内大太监的教诲。一阵悉索的脚步声传来,向宁摒息静气,不敢稍有放松。
人未到,声先至。
“哟,招了两个新人。李师傅,今后要辛苦你们啦。”
这位太监的声音并不十分尖细,反倒因年纪的缘故带着股意外的慈和。
李师傅微笑道:“陈公公客气了。职责所在,不敢懈怠。好在这两位的手艺咱们都见识过,只要用功学,将来前途无量。”
陈公公的目光往两人身上只扫了一眼,便定在了身形瘦长的年轻人身上:“月向宁?”
向宁出列道:“正是在下。”
陈公公笑道:“不必这般紧张,来,你俩抬头让咱家认认脸。”
向宁目光与他触的瞬间,陈公公心底警钟大作:还真是个清俊不俗的小子!
“好,好。”他笑呵呵的随意扫了眼边上的高凯,“今后跟着李师傅好好学。”又对李师傅道,“王爷在广东的行宫正好也缺人,高凯留在这边,让月向宁去广东吧。”
李师傅颇为意外看向向宁。
向宁倒是心中一松:去广东行宫也好,免得与诸韶之遇上即麻烦也尴尬。当即微笑道:“向宁遵命。”
高凯面上微露喜意:行宫怎比得上北海王宫?这儿即有名师指点,又有机会在王爷面前出头!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事情并非他所想的那般如意。宫里诸多局办皆在整理行装,他打听之下才知,王爷要去广东体察民情,怕是要长住行宫。所以才兴师动众,迁了许多人去广东。
“岂不是便宜了月向宁?”高凯初入宫时的满腔的得意瞬间消散。瞧着向宁的目光便有些捉摸不定起来。
向宁一入制作局,便被各种或精巧或大型的工具,以及李师傅等人的手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丝毫没发觉高凯的微妙心思。
出发前两日,向宁微觉身子不适,渐渐有些咳嗽。入夜,竟然发起烧来。与他同屋的高凯半夜听他痛苦呻吟,急忙通知了李师傅,唤来了大夫为向宁诊治。
“寒气入体?”韶之叭的声摔了书卷,“后日就要上船,他现在生病?”难道是故意的?不想跟他去广东?
陈公公皱眉不语。
“行了,先让他歇着吧。”韶之背过身去,装作不经意的问,“病得重不重?”
“——不轻。”
“既然病了,就让他屋里的人都搬出去,别过了病气坏了本王的大事。”
陈公公轻轻搓了搓手指,应声道:“是。”
向宁病得昏昏沉沉。
陈公公特意指了身边的两个宫人照顾他,汤药饮食,伺候得十分仔细。每每喝完药出了汗,宫人就要帮他换身亵衣,向宁虽然迷糊,神智还在,颇有些不好意思。
夜半,喝了一天药汁的向宁反倒清醒了几分,他费力的撑起身体,靠在床背上喘气。室内烛火微亮,他瞧着自己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微微苦笑。这场病竟来势汹猛!是他太大意了啊。
“哼,瞧你现在的样子。”
向宁猛地一惊:“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