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尘的声音宛若年轻的女法官。自带一股威严,却并不显得难听。
“我要的东西。”
像是锈蚀的废铁在摩擦,明明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却跟老年人一般。
不过每个司狩在从死人堆里爬起来后,都会被迫割舍掉自己的羁绊,这些记忆或许便是他们渴求某种情绪的源头。
她从来不去问。
“抱歉,还是没有找到你要的东西,这一次探寻的地方是南美洲的遗迹,但依旧一无所获。”
不再说话,司狩转过头,面对着塔壁,继续开始追思。
秦尘点点头,也不在乎这个司狩是否看到。
“我会继续帮你找,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办到。还有最近小心一点,决战之夜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人间和司狩界都挺乱的。我们可能会与七号交战,一切还得看小夏怎么计划的。”
顿了顿,秦尘说道:
“到时候或许还需要先生帮忙,您能够锻造不弱于极态兵器的武器,这对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助力,哪怕多上个两三把,也不得了。”
那司狩没有转回身,说话的欲望并不强烈。但还是回应道:
“心生,在你们找到我要的熔炉之前,是我最后给你们铸造的兵器。”
秦尘还是很平静,也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一年之中,很少会离开这座岛。
但某一年,强敌来袭,她的佩剑时雨折断,不得已她出岛寻找新的武器,在途径安连的某个小镇时,遇到了这个司狩。
他叫行泽博。
有着紫级司狩的资质。
作为司狩岛的岛主,本身又有几近两千年前的寿命,秦尘一眼便能感知到一个司狩的强大和价值。
打铁铺这种东西,算是文化遗产了,如今的冶炼技术,很多靠着敲敲打打铸造宝剑兵器的手艺已经比不过机器。
但如果铸匠是一名活了一百七十年的司狩呢?
秦尘请求铁匠铺的老板帮自己铸造一把剑,所需要的材料她可以提供。
行泽博很慷慨的答应了。
他给人铸造兵器,不看价钱而看人,对眼了就给。
一个活了快两千年的司狩请求自己铸造兵器,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项挑战。
秦尘认为这些年,除了来拜访自己,邀请自己加入禁魂之恶的某个司狩外,再也没有比行泽博更有价值的存在。
拿到心生的时候,她惊讶异常,这是比上一把佩剑强了数倍,品质堪称极态兵器的存在。
一个能够铸造极态兵器的铁匠对于司狩来说有怎样的价值,尤其是对于六号阵营,秦尘无法想象。
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志向,行泽博虽然孤单,却似乎能够与兵器对话一般,司狩们都有着自己的排遣和消解孤独的方式。
只要这种方式还有用,那么他们对情绪便不是太渴求。
行泽博拒绝了秦尘的邀请,秦尘没有强求。只是说如果哪一天需要司狩岛的庇护,请务必去找她。
人生很多时候便是这样,一语成谶。
秦尘离开之后,行泽博却被另一个造物主盯上。
弥小年。
弥小年想要买下行泽博,这在这位匠人看来自然是一种侮辱。
当那些司狩开始包围行泽博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谦谦君子。
秦尘这样的人很少。
大多数人对于无法得到的宝藏,都持有一个态度:自己若求不得,便也不让他人得到。
行泽博活了下来,却也等同于死了。
他的熔炉被毁,而最为他珍视的器灵,名为灵犀的兵器,同样遭受了重创。
他自然还可以锻造出优秀的兵器,但在失去了熔炉和器灵之后,他再也无法锻造出媲美极态兵器的武器。
心生,是他的最后一件作品。
他心灰意冷,基于自己能力的特殊,基于过往那段独特的岁月羁绊,他对自己的铸造器灵,有着极为特殊的感情。
行泽博的确是一个可以与兵器对话的存在。
而如今,那件陪伴着他一百五十年的器灵再也无法与他的内心共鸣,除非找到一座熔炉,修复它。
一座足以锤炼极态兵器的熔炉。
巨大的悲痛笼罩在他的心里,只有真正熬过了一百年的漫长岁月,才会知道一件事,终有一天,自己会忘记那些昔日的人类伙伴。
时间会抹平一切。
亦如灵犀里藏着的那个灵魂。
他不想忘记这一切,哪怕带给他的情绪是绝对的悲伤,他也不想这样的悲伤有半点稀释。
于是行泽博来到了司狩岛。
后面的一切,便是秦尘接受了行泽博的委托,会替他寻找熔炉。
不过这件事能够达成的几率很渺茫。
……
……
秦尘走了。
行泽博依旧是往日那般,悲痛到麻木的表情,看着万年不变的塔壁,默默的回忆着往事。
直到他感觉到又有声音响起。
“还有什么事?”
在他看来,造物主之间的对决与他没关系。五号造物主严格意义来说是他的仇人。
七号的品行他不了解,但至少,七号算是替他报了仇。即便熔炉和灵犀还都完好无损,他也顶多只会为这座岛上,他看的顺眼的司狩铸造兵器。
没有回应。
行泽博猛然间感觉到气氛不太对。
这股仿佛不存在的气息,他根本无法察觉,如果不是方才那个人刻意制造了声音。
他转过头去,看到的不再是秦尘那张风情万种而又知性的脸。
这是一个男人,倚靠在塔角落的阴影里。
饶是方才秦尘这样的顶尖高手在,居然都没有发现他。
他是什么时候潜入的?谁这么大胆敢在潜入一座满是强大司狩的地方?
一头银发,带着慵懒的笑容,眯着眼睛打量自己。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卡司,我家造物主这边儿,有先生需要的东西哟。基于这座塔对我的心情影响极大,我希望我们的对话,可以效率一点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