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路大军虽已开赴战场,但对朝廷来形势一日比一日险峻,比如南阳张曼成违约造反一事,南阳太守褚贡将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没了直接责任人,朝中也不好再追究当初支持褚贡的廷臣。
南阳郡乃是后汉龙兴之地,是帝乡所在,整个南阳郡户口百万,比交州的在册户口要高的多,各种手工业发达,又是沟通南北的枢要之地,故而经济十分发达。在如此风水宝地上,南阳豪强一个个家族历史渊源深长,彼此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往往一家还没衰败,另有几家就开始崛起。
高资源、高竞争之下,南阳豪强无法通过暴力兼并发展,只能进行对外‘移民’,这就使得荆州南部能顺利发展。如此强盛的地方,张曼成敢作乱,也有其他豪强跟着张曼成作乱,但依旧在可控范围内。
不仅仅是因为南阳郡太大,而是因为南阳的豪强太多了,黄巾军急速壮大的后果就是军中普遍仇视豪强;哪怕张曼成本人跟南阳豪强有很好的交情,可其麾下的黄巾军不会买南阳豪强的账;南阳豪强给张曼成面子是一回事,给张曼成麾下的黄巾军面子又是另一回事。
故而,南阳张曼成跟着造反会极大的破坏南阳郡的经济,但短期内受制于南阳豪强抵抗,张曼成部无法控制整个南阳郡。
“就怕张曼成挥兵东进策应颍川波才。”
朝中公卿等朝臣针对形势再次集议后,皇帝又举行一场以宫廷近臣为主的会议,右路军朱儁所部因奸细而战败已引发皇帝对朝中公卿的不满。三月份的公卿班子,跟二月份、正月的公卿完全是两拨人,他已经解除党锢,对结党的士人大面积重用,可这帮人推荐的人才中竟然还有心向太平道者……这不仅仅辜负了他的信任,更是一种背叛。
子的近臣主要有常侍、侍中,其次是黄门侍郎、议郎为代表的各类郎官,侍中韩听到郎官班列中有人发出这类顾虑,循声去看见是议郎班列,尽一帮生面孔。原来如曹操这批议郎被一口气下放,这些议郎是皇帝平日能接触到的,对皇帝来这些议郎比那些名声很大却没见过的人要靠谱。故而曹操这批议郎有信心领兵的就领兵,没信心带兵的也被安排到郡县负责实际政务,以此分薄大面积启用的党人权势。
张邈之弟张超就被征辟为议郎,也能算是一种人质,他身形壮硕留着浓密短须,听到身侧之人口出顾虑之言,张超扭头低声呵斥:“多虑!投身附贼者皆目光短浅之辈,有几人愿离故土?张角所布三十六方渠帅,皆本郡豪强也,有几人来自他郡?可见,贼军造逆之初便是守家之贼,毫无远见之徒!”
张超言辞尖锐声音雄壮,言语之际双目怒睁,的身旁同僚垂头不语,引得其他人侧目不已。
就连皇帝也斜眼瞥一眼,见无人吱声似乎都认可张超这种看法,对此皇帝发问,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那北路军上奏联纵钜鹿郭典一事,与右路军行事颇有类同之处,诸卿以为如何。”
这批人之中鲜有熟面孔,韩这位去年年底升任的侍中已是资历最高的人,资历比韩还要高的只有张让、赵忠这帮中常侍了。
一时之间没人接话,皇帝看向韩,他现在有点怀念原来那批用顺手的近臣,也有点怀念黄琬。黄琬被任命为议郎后,针对皇帝的询问乐于发言,且多的有见地,还能顾及皇帝的颜面不会把话的太过难听。
所以黄琬外迁青州刺史,负责安抚唐周所部太平道信众,并组建防线择机策应中原或河北战场,可能现在还没抵达青州。
皇帝目光看来,韩不得不开口缓解僵局,这种事情真的不好预判,只是韩从另一个角度着手,讲道:“右路军失利退守长社之初,所图与北路军类同,意在与陈国守军联合;只是因奸细二臣之故,右路军失利于敌不得不后撤保存实力。若右路军成功与陈国守军联合,颖汝之间将连成一线,利于大军集结。”
皇帝刘宏捏着自己细细胡须,沉吟问:“韩卿的意思是放任北路军与郭典联合?”
韩认真点头:“右路军失利于敌,也不尽然是坏事,军中潜匿二臣贼子,若用的好也是一步杀招。至于北路军,若能与郭典顺利合军,那河东之军或许能派上用场。”
河东屯守的董卓部、河东骑士营是京城外唯一的机动力量,如果可以,刘宏不准备调用这支军队。
对韩的回答,刘宏只是微微颔首,拿起北路军的请战奏表要看,在手里晃了晃这封奏表又丢在面前桌案上,估计还是些夸大其词的奏表,神情颇有些不耐烦:“只能如此了,但南阳张曼成部不能坐视不管,诸卿也研讨研讨,拿出一个制敌之策来。”
众郎官正要行礼答应并送走皇帝,韩却开口道:“至尊,老臣以为眼下当以颖汝之战为重,在中原豫州大胜之前,万不可抽调兵马于南阳。唯有颖汝大胜,再平定南阳张曼成部才有意义,否则颖汝僵持,南阳僵持,河北亦是僵持……各地守军独木难支,恐怕会被蚁贼一一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