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第三日,魏越拜访韩讨论政局之余‘路过’曹氏庄园,曹氏的庄园不在北郊,在洛水南岸的都亭区域内,是一座年岁长久几乎可以追溯到先秦的贵戚庄园,这座庄园叫做燕丘。
相对于充满活力、恣意大胆的杜氏,魏越更喜欢与身段柔软,性格温柔有一点惧世的曹氏。他的‘顺路’登门,也在曹氏期待之中,只恨距离北郊太远,不便相互往来。
临走惜别情绪缠绕在魏越心中,总觉得自己应该为曹氏做一点什么。
回北郊的路上,贺彪驾着驴车与魏越闲聊,只是魏越反应平淡引得贺彪再三回头,察觉魏越愁意就问:“少主可是为曹夫人而愁?”
魏越微微摇头,勉强笑着:“我能为她排解何愁?其夫家虽亡可扶风宋氏依旧,母族坎坷之余也有曹操中流击楫,权势财富皆在我之上,她纵有忧愁,哪又轮得到你家少主我去排解?”
“少主豁达之人,见曹夫人而生愁,依奴看曹夫人处必有忧患。”
回应他的,只是魏越发出的呵呵两声笑声,转而继续聊都亭区域的灾情,大雪过后倒塌旧房、冻死灾民等事情一股脑爆发。各都亭组织人力清理积雪之余,就不断在向北郊义冢运输亡者。
整个京中,弥漫的只有冷肃气氛,白色的雪,土黄色的泥墙,灰色的人影,不见繁华,也不见雍容。就连规模庞大、宏伟的皇城,在视线内也是一片模糊,若隐若现。
贺彪驾着车边着也在四处打量心中推敲者,两名越骑士一前一后护卫着,京中戒严快一年,但流入都亭区域的灾民不少,往往有暴起发难当街抢劫的。现在带两三名护卫出门,都不见得安全。
八年前太尉桥玄的幼子出门玩耍时被贼人挟持上门勒索赎金,当时的司隶校尉阳球带着雒阳令、河南尹衙署包围桥玄府邸,不敢自己处理。桥玄命令强攻,贼人死前也杀死了桥玄幼子。
老年丧子的桥玄事后又上奏皇帝,皇帝同意桥玄的意见,诏令下遇到绑架勒索之人一律格杀,不得赎回。这件事情在极短的时间里恢复了律法威严,令京中此类事件大幅度减少。
然而,随着时间流失京中治安一如既往的继续败坏,虽有都亭区域内驻军严查时大肃京中风气,但驻军将近一年时间,稽查工作多流于形式,不复严谨。
京中灾民渐多,被京中贵戚收为仆僮已是最好的结局,那些不愿做人奴仆又找不到吃的的人,以及溃败乱兵就成了麻烦。前者桀骜,后者见过血,为吃饱肚子,这两类人就有了不得不作案的尴尬。
魏越承德园门前搭建庇护所的剑客、轻侠就是这类人,不过魏越给这些人留了个盼头,时常接济这些人,这些人才没有暴起发难。
回承德园时,已到日暮时分。
承德园到孟水桥边的道路积雪已得到清扫,是北郊各家仆僮一同出力完成的,毕竟年关将近清理道路后便于走亲访友。
承德园中,魏越回来路上就听到歌声,回来后才发现是王凌在教导园中越骑士、健仆唱歌。
看王凌这么投入的样子,魏越估计年关时王凌也不会走,会在他这里蹭吃蹭喝。
齐整不一的歌声中,魏越回到书房见杜氏翻阅书籍,她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枚木制名刺,名刺下压着书信,魏越直接坐到桌案上,让沉心看书的杜氏受惊身躯轻颤,抬头看是魏越不由瞋视:“主人的好事可成了?”
“自然成了。”
相对于榻、蒲团还是席地而坐,魏越更喜欢椅子,可现在还真不是‘发明’桌椅的时候。
坐在桌案上,他拿起名刺不由一愣,红木涂着水漆,名刺木质坚硬触感圆润,一面刻着‘沛国曹氏’,另一面也是四个字‘曹操孟德’:“奇怪,曹孟德归京了?”
杜氏端坐,将桌案上的书籍重新排列顺序,也不看魏越:“王允昨日回京,曹操今日入京,是今日色已晚不便入都亭借宿温园,邀请主人前往温园一叙。”
不见魏越回应,杜氏继续:“也确实奇怪,中原离了王允,又去曹操,恐怕遣散降军一事会生波折。”
两个重量级核心人物都离开豫州、兖州,就向河北战场一口气将卢植、宗员都调走一样。
魏越不清楚这是朝廷授意的,还是曹操自己的选择。这种选择值得推敲,有一种代表中原战场向朝中施压的感觉,不知道是在为王允摇旗呐喊,还是在害王允。
稍稍一想魏越也弄不明白,毕竟这个关键时刻里曹操的行为太过离奇,索性翻开曹操的请帖,魏越看了不由呵呵发笑,对杜氏道:“曹孟德意气风发,有意邀我一同前往凉州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