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越双眸微微睁圆:“丈人的意思是借胡轸等人之口传递军情,而我军提前出击打皇甫嵩及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黄琬抚须而笑:“为西路军计较,只能让皇甫嵩吃个亏。正所谓日中则衰,皇甫嵩因平黄巾之功食邑两县八千户,等到朝中反噬牵连宗族,不若老夫为他寻一退路,保的富贵、性命,他日也好再为朝廷效力。”
平黄巾三统帅中,卢植岁数最大,朱儁、皇甫嵩年岁都不及四十,其中皇甫嵩最三十八岁,却是功勋、赏赐最厚的那个。算起来,安定皇甫氏能算是新兴将门,从度辽将军皇甫棱到皇甫嵩不过四世显贵而已,勉强称得上是世历两千石,比河内司马氏早一辈翻身。
若不是党锢之祸,皇甫氏和司马氏加起来也不够江夏黄氏一把捏的。
以黄琬看来,打压皇甫嵩属于一种必须手段,也是符合朝野走势的,故而理直气壮的要借这次机会收拾一下皇甫嵩。
当着魏越的面,黄琬提笔书写秘奏,他写了不止一封,而是两封。
待墨迹干透后,黄琬用印,以漆分别将两封秘奏封入长匣中,静置让水漆阴干。想要不破坏长匣取出书信,就要刮开凝结硬化的水漆……而这层水漆类似树脂,破坏后会留下难以修复的痕迹。除非将整个水漆层刮除干净再重新上漆,可工序精细要花费很多时间。偏偏,用漆密封的奏折都是加急快件,你根本没有时间动手脚。
两封秘奏,看的魏越心中发虚,自以为够狠辣了,比起这位便宜丈人来还是有些心软,自己终究将战争看的简单了。
提议奔袭陈仓,他是怀了拼命一搏的心思,在不利形势下,有一点牺牲意味的浪漫精神。可黄琬完全将战争看成了手段,不似魏越那样想着拼命,而是将战争的打与不打,如何打当成催化剂,以达成朝堂之中的目的,比如让皇甫嵩下台。
黄琬的第一道奏折就给皇帝怀疑皇甫嵩、董卓帐下凉州将士会可能与叛军存在一定联系,表示西路军信不过皇甫嵩、董卓二部,不愿与之联军作战,进而抛出了全军奔袭陈仓,以拼命的姿态企图一举扭转战争走向,希望皇帝能同意西路军的冒险突袭,并请求皇帝保密。
然而第二道奏折更是直言不讳的告诉皇帝西路军怀疑有人通敌,在准备尚不充分的情况下,请求提前一日或两日发动突袭,以达到奇袭的目的。
这就有意思了,若西路军成功发动突袭,一口气从长安大营杀到三百里外的陈仓,意味着西路军如入无人之境杀穿叛军防线,基本上叛军会崩溃;若提前发动突袭,结果叛军有备,这就更好办了,突破眉县防线是必然的战果,突破之后原地驻守就行了。
前者能扭转形势,是魏越原本最初版本的计划,一旦成功最大的好处在西路军,能消解朝廷最大的心患,也能摆脱皇甫嵩的压制。与功绩鲜明的西路军做比较,皇甫嵩、董卓功勋惨淡不,不好还会受到朝中质疑,进而跟西凉叛军一起被扫出朝堂回乡静养。
而后者,在叛军有备的情况下……只要有备,那皇甫嵩、董卓、夏育及凉州系军官这些凉州三明的旧部都得倒霉,会被朝廷追究责任,从前线清理出去。再西路军突破眉县防线扎营,若叛军准备不充分,眉县周边的边章部可能会后撤,北部在美阳与董卓对峙的北宫伯玉不见得能安然撤退,有机会吃掉北宫伯玉的西羌部族叛兵。
在黄琬的安排下,西路军能进能退,只要别在眉县周围被西凉叛军的优势骑兵给冲溃、全军覆没,那让西路军头疼的皇甫嵩、董卓等凉州系军官都得滚蛋。这些人跟西凉叛军……老一辈人就是袍泽手足,这一辈人怎么可能豁出脸面真刀真枪的干?
何况朝廷对凉州的政策有浮动,今皇甫嵩、董卓这帮凉州人在朝廷支持下将老乡杀的太狠,撕破脸皮;那今后老乡再闹起来而朝廷鞭长莫及时,就是皇甫嵩、董卓等人家族、根基覆灭的时候。
的再难听点,养寇自重四个字就能明白凉州系军官的心态。
凉州三明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凉州的事情还需要凉州人来办,其他人搞不好!
不管皇甫嵩、董卓现在怎么想,他们两人督军与叛军对峙两月多来,却始终没有什么大的斩获,已经让朝廷怀疑,不满。站在皇甫嵩背后,扎营长安西郊的西路军,隐隐有监视皇甫嵩、董卓等人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