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上旬夏日炎炎,回到雒都的杜楷、第五儁等人身心疲惫,同样回到雒都的曹操也是无比的疲倦、心累。
洛水南岸的燕丘园中,曹操酒酣之际长叹不已,出让曹氏惊疑、意外的话:“朝廷无用我之地,我欲归谯县过那悠然惬意的生活。”
曹氏肚子微微挺着,穿着色泽淡雅的宽松襦裙,她为曹操斟酒询问:“大兄在济南严峻律法令济南政治肃然,今又新拜议郎正是在至尊面前进言革新朝政的大好时机,为何生了去心?”
曹操又是一声轻叹,他以霹雳手段惩治济南,郡县长吏十去其八,贪赃枉法之辈闻风而逃,短短时间内让济南气象肃然,政治清明;原本要转迁东郡太守,这是一个大郡、强郡,然而突然朝中风向一变,将他征拜为议郎,留在了雒都之中。这让一心大展拳脚的曹操,如何能心平气和?
他因宋氏一族被杀牵连下野后,朝廷再次启用他时就征拜为议郎。对于议郎这种六百石却亲近子,有参议朝政的核心官职……曹操并不看重,寻常豪强最需要议郎、侍中、侍御史、黄门郎这种子近臣的经历来交结、沉淀人脉,可曹操不需要,他更看重实职,他想要一个平台来展现自己的才华,然而现在他刚做出一点成绩,就被朝廷否定,还将他约束起来。
失望之极,加上一些家庭因素和人情变化,故而曹操不愿留在雒都过闲散日子,想回老家隐居。
看曹操怔怔愣神时透露出的丝丝忧伤,曹氏也不再劝什么……曹昂的生母刘夫人随曹操去济南上任,生下曹操第一个女儿后不久便感染瘟疫而亡。曹操的正室、侧室及妾室中,人到中年的曹操只在刘夫人这里得到了长子曹昂、次子曹铄以及第一个女儿。
曹氏觉得刘夫人的意外染疫,给了曹操很大的打击,而仕途又艰难不顺,便萌生退意想要放松一下心情。反正曹操是不可能彻底隐居的,为了巩固曹氏的影响力,现在连曹嵩都跑到雒都来等待为国效力的机会,青黄不接的曹氏一族只剩下曹****,他不可能真正隐居。
喝醉之后的曹操,乘车离去……回京这段日子里曹操一直没有回家,第一是睹物思人,第二是不知道该怎么向曹昂、曹铄交代,第三是不愿意与曹嵩碰面。曹嵩明明在京中有更大的庄园,可偏偏就住到了曹操的宅中逗玩两个乖孙。
来到了温园准备过夜,见他如此颓废的样子,张温身为长辈、曹家故吏又不好自己去教,便让蔡瑁来劝曹操。
庭院之中,曹操衣襟敞开露出胸膛,浑身酒气弥漫散着酒劲,他闭着眼摇头晃脑,隐约能听到隔壁院落里的谈话,似乎张温在跟北军中侯商谈军官调度工作,似乎这位北军中侯十分的不乐意。
思绪纷飞,曹操自然理解这位新北军中侯的心情,自平黄巾之后北军五校基本上一直处于待重建状态。年初时西路军抽调走大部分军官,现在张温又要抽调,基本上今年北军五校因骨干缺乏而无法重建。
北军兵员不多,五校算上军吏不过五千出头而已,可素质要求极高,不是有钱、有人力就能重建的,还需要完整的传承。
蔡瑁端着醒酒酸汤进来,坐到曹操身边正要开口,就听曹操带着醉意腔调问:“与司空议事者,何人呀?”
“是北军中侯山阳人刘表刘景升,八骏之首。”
“难怪,听此人言辞颇为雄烈不似庸俗之辈,他又因何做了这北军中侯?”
“原北军中侯邹靖贻误军机因罪下诏狱,至尊令四府举荐合适人员接任,大将军推举掾属刘景升接掌北军,至尊许可。”
蔡瑁搀扶起曹操,曹操一口口喝着酸酸醒酒汤,当着蔡瑁的面也不掩饰什么,只有两行泪水忍不住落下。
仿佛没看到似得,蔡瑁抬头看着际成排白云,神情专注:“刘景升乃前汉鲁恭王后裔,汉家宗室。眼前大将军举荐刘景升接掌北军,至尊自无不可。孟德兄,既然身体不适不妨告假数日休养元气,不得转机就在明日。”
喝完醒酒汤,曹操挽着衣袖擦干泪水,斜眼看到蔡瑁侧脸,勉强笑了笑:“我心已不在此处,多无益。”
蔡瑁开口又劝,曹操却拍着蔡瑁的肩背表示要休息不愿多言,蔡瑁也觉得强迫曹操留在雒都有些不近人情,对于姑父张温的安排有些不理解,故而不再相劝,扶着曹操到寝室后离去。
旁边的庭院中,张温、刘表言辞亲密并无多少间隔……因为刘表的姐姐是张温的侄媳妇,张温的从孙子张允是刘表的外甥。
也是因为如此,当着张温的面,刘表可以中气十足的提出自己的不满与要求,在意识半迷糊的曹操听来就觉得这位北军中侯很有气魄,敢跟张温大声提意见。
现在京中比较火热的话题无非那么几个,大多数都是跟战事有关的,如西路军击败叛军,如河内方面朱儁率军强力反击黑山军,甚至西路军与关中人不和的消息也在四处流传,唯独一个火热的话题跟钱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