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黄琬临时落脚的院中。
黄奎专程来告知魏越辞官一事,黄琬神情止不住的得意,笑容洋溢:“孺子可教也。”
当着从弟的面,黄琬稍稍提点道:“本以为二三月后,事到临头紧迫时,扬祖才会有所举动,未曾想短短数日间扬祖就寻到了破题之策。如此甚妙,脱身而出得享太平自在。”
黄奎双目微微睁圆,隐隐猜到什么:“大兄?”
黄琬轻轻颔首,也是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自逼杀周慎时,董卓、张举、鲍鸿等一军主将虽得张温恩惠,却一个个物伤其类。今时今日,即便朝廷有钱粮供应凉州战事,但各将思谋退路、安身之策,岂会如之前那般奋勇争先?”
周慎之死的背后,董卓、张举、鲍鸿配合张温,得到了格外优厚的封赏。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明明可以靠出卖袍泽谋得大富贵,那为什么还要提着脑袋去拼命?
瞧瞧周慎,被张温卡后勤卡的那么紧,还老老实实扎在榆中跟数倍之敌对峙,结果因为张温的问题导致断粮、溃败,到头来却是周慎背锅,死的糊里糊涂,十分憋屈。
“诸将毫无进取之心,军中锐气已丧。可笑张温却还不知,自以为厚赏之下能邀结诸将之心,却浑然不知诸将所图为何。”
黄琬着敛去笑意,连连摇头非常不看好张温,口风一转又问道:“扬祖辞官意在避祸,然虎步营军司马一职不能疏忽,扬祖那里可有如意人选?”
“弟也曾问及,扬祖共昭、鞠义都可充任。并,张温问及继任人选时,会推举鞠义接替为军司马。至于共昭,及赵风、韩浩、徐晃等人,扬祖张温及大兄这里自会安排妥当。”
见魏越临走还耍了个心机,黄琬忍不住摇头发笑:“此类豪杰倾心于我黄氏,黄氏又岂会亏待?”
没错,看起来韩浩、共昭、赵风是魏越的人,鞠义是黄琬的人。可问题是,鞠义是魏越推荐之下,黄琬从西平郡征辟来的。正值壮年的鞠义,若不中途夭折,黄琬用完后,早晚会转到魏越手里。看魏越那意思,仿佛吃点亏帮黄琬的人一把,他走后,希望黄琬能念情多拉扯几把魏越旧部似得。
黄琬之所以笑,也在于这里,因为魏越的耐心很大,不做急功近利的事情。
只是想起张温的手段,黄琬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张温、董卓、张举这三个人窝在一起,他又要回朝廷,另一个副帅袁滂纯粹就带了一张脸来关中,几乎没人能压制、调解张温、董卓、张举这三人内部的事情,再加上一个代表关中人意志的鲍鸿……总之,今后关中这里的精彩的事情还多着呢,若这帮人多一点耐心就好了。张温的问题,就是太缺乏耐心,总想着一口气解决问题,以至于埋下了一系列的后患。
如将领存在的意义是杀敌立功,带兵的基本规矩则是奖功罚过。
杀敌立功、牵制叛军主力的周慎虽有过却远远罪不至死,可还是死了;张举、董卓、鲍鸿这三个主将,违心站在张温这边做伪证,众口齐声的周慎罪行深重不容赦免……前前后后种种,都已经破坏了军队运转的基本规矩:奖功罚过。
更为遗憾的是,经周慎一事后,董卓、张举、鲍鸿这类一军主将,将失去安全感,失去对张温、对朝廷的信任。
张温能逼杀周慎?有诸将支持也不一定能逼杀,真正逼杀周慎的是朝廷的意志。朝廷中没有人能代替张温,各方面的矛盾极大,只有张温能勉强让各方接受。
逼杀周慎的是朝廷各方之间水火不容的矛盾,在董卓、张举等人看来,完全就是朝廷装聋作哑,顺着张温的意思推诿罪过道周慎身上,并逼杀周慎;也是朝廷顺着张温的意思,厚赏他们这些跟着做伪证的人。
另一边,魏越回宅院中收拾行李时,营中旧部联袂而来,一时间书房中人头攒动,魏越看着不由恍惚起来,貌似自己这里也能称得上英才汇聚。起码,韩浩、徐晃、太史慈成长起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中流砥柱,这三个人加上共昭,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肃重。
委任一个方面给他们,他们做好做不好另,起码不会坏事情。
对外搞事情,前期有自己挑头就足够了,有一帮能守住基本盘的部属,实在是太重要了。
来挽留、送魏越的不仅仅是韩浩这些人,还有很多经魏越之手提拔起来的,自诩是魏越、黄琬这一系的军官、军吏都来了,前前后后三十余人挤在书房中,倒也十分的热闹。
太史慈以思念母亲为由辞官,没人能劝阻;魏越也以这个理由辞官,孝道当先的时代里,也没人能硬劝、强留魏越。
书房之中,魏越坐在最中间,身边两侧、面前都是盘坐的人,临走他做着嘱咐、安排:“年关后破羌军会更改建制,其中车骑将军十分器重虎步营,有意剥离虎步营另行加强武备;而雒都中北军中侯刘表履任近一年,而北军五校重建已来徒有其形,缺乏干练军吏、军官。某前后思量,私以为诸君不妨前往北军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