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五年,二月初八日。
此时的王庭周边山野已披挂了一层新绿,然而却无多少生机在周围。本该四处游牧的牛羊不见踪迹,王庭外围的阔野仿佛只剩下了萌发的草木。
大量的牛羊,包括马匹、骆驼被左、右两位单于的军队强行征调屠宰制成干粮,大规模连续的交战已持续月余。这是一场高烈度的战争,交战双方眼中只有敌我,没有所谓中立,随着临近开春依附王庭周边躲避风雪的部众四散而去,躲避这场战争。
这些部落的外迁,又导致战场规模进一步升级,不论是张举还是魏越,在兵力紧张的同时不得不强行征调部落。结果又产生了部落抗拒兵役的战斗,导致整个南匈奴内战全面蔓延展开,让西部鲜卑、中部鲜卑看的直瞪眼。
生存不易的塞外,有时候过多的人口反而是麻烦,超过草原供养数额的人口,就是战争的直接导火索。
对于匈奴人口,鲜卑人并无多大兴趣,他们喜欢的是匈奴奴隶、女人和匈奴的牲畜。面对现在一片混战,连很多匈奴部落都稀里糊涂打仗的局势,局外的鲜卑人也是一头雾水。
何况他们内部的纷争都没停息,又哪里有心力来谋算匈奴?
面对张举之叛,大汉朝廷采取了较为保守的态度,除了正式认可于夫罗的合法性外,还下令并州调集兵马支援南匈奴,这支军队就成了魏越盼望的生力军。
来可笑,王庭周边草场所储的草料被双方抢光、吃光、烧光后,目前双方围绕在王庭的争夺战争反倒平缓下来。近来几日已经没有爆发直接战斗,只是双方骑兵相互封锁,用人命保护一片草场放牧牛羊牲畜。
比如昨,双方骑兵就远远看着,各自放牧到黑。
实在是打不动了,再打下去就要饿死。
因草料不足,所以不得不宰杀大量的牲畜;现在新草萌发,牧养牲畜就能收获源源不绝的奶制品,奶制品是可以代替干粮的。
这日,魏越领百余骑登山观察四周山野草场分布,现在的他以及部曲亲骑已没了当初的风光。人人盔甲、戎袍满是污垢显得破旧,高压的鏖战经历让魏越等人齐齐瘦了一茬,看着一个个眼窝发黑,神情略显憔悴。
匈奴传统中一月、五月、九月是重要的节日聚会时期,因为战争导致一月的王庭聚会宣告破灭。一月的聚会主要是各大部落头领的聚会,主要以商议本年草场划分事宜,并作出矛盾处理的各种预案。
显然,今年匈奴各部不会因为争夺草场而起什么冲突;也意味着贺彪率领的商队此次王庭之行注定要落空。故而,商队以及货物目前还停留在雁门塞,贺彪则精选百余骑赶赴王庭参战。
山坡上,魏越远远眺望能见双方草场分明,骑士多数十骑一队,多牵马食草互不侵犯,显然双方已经达成了某些默契。
魏越看着这种现象却是心中一定,对身旁成廉、贺彪笑道:“贼军锐气远不如当初,破敌将在半月之内。”
贺彪眯眼远眺,略略忧虑:“主公,我军将士亦然疲敝。若要破敌,可是需要并州兵马?”
“嗯,我军有援军,张举没有,这就是我早前定坚守策略之因由。只是可惜张举发兵迅速,我军未能坚壁清野,将王庭二百里范围内的草场焚毁一空。否则,战事岂会相持月余?半月内就能饿毙叛军。”
魏越着也是一叹,长时间与张举共事合作,结果两个人彼此的战术风格相互影响。他能连续两次提前发兵打邪利一个措手不及,张举也自然而然的这样干,好在他谨慎提前定下了坚守待援的策略。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预料到张举的反应那么快,没来得及烧毁控制范围外的全部草料。
成廉开口道:“今敌我疲敝,并州援军将至。可偏偏朝廷不曾授予主公平叛大义,就怕并州军增援时会有一番波折。”
“朝廷敢过河拆桥,我就敢把美稷让与张举。”
魏越语气随意,扭头问贺彪:“虎臣,并州方面将会以何人为将?”
“回主公,仆出塞时与共君商议此时,共君认为丁使君会请朝廷以护乌桓校尉耿趾为将。援军或在三五千骑之间,过半应该是乌桓义从骑士。”
贺彪着笑了笑,补充道:“吕君处也透了风声,原因无非并州军今年事多,兵力吃紧。”
并州本就人口少,部分军队是从外州招募的,本州适龄人口根本填充不了军队缺口。并州军本就有边防责任,现在要分兵南顾年年在上党山中与黑山军相持鏖战不,今年皇帝要搞大阅兵,会抽并州军精锐入京。再加上魏越之前抽调的塞外各郡兵马及长平营,可以现在的并州兵力已到了枯竭的地步。
并州军来援,与护乌桓校尉耿趾来援完全是两个概念。
以魏越父子目前在并州的势力,不论谁率领并州军来援,只能配合魏越作战。若是耿趾率兵来援,有可能会争夺指挥权。争夺指挥权对耿趾来几乎是低风险极高回报的事情,争夺失败了也无关痛痒,若是争取到了指挥权,那么战后怎么也能以功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