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南的大将军府,门楼台阁上。
郭嘉立在栏前俯视府中各处,这座府邸以张让的府邸为核心,在这个基础上囊括了周围五座贵戚、豪商宅园,以及两处烧成废墟的白地。
整个大将军府整体占地面积只比永安宫差一些,分作四院。前院待客,西院是掾属办公之地,东院是驻屯宿卫之地,后院也就是北院住着魏越的女眷。
而面南的大门,正对着西园北门。
门楼台阁上,郭嘉可以清晰看到布置在西园四角的四座军营。西园是一座皇帝游玩的园林,其中树木花石几乎都是下州郡大耗人力辛苦运来的,改建军营无疑会让灵帝十分心疼。
可魏越不会心疼,根本不在意西园中的园艺布局,战火之后该拆的拆,该扩建的扩建,旬月之间就让西园军营由一座变成了四座,驻屯军士由原来的三千,将扩充到一万出头。
而西园正中,还在清理之中,这里会成为一座大校场。
郭嘉南顾西园,不禁为何进感到惋惜,雒阳政变之前,只有蹇硕的军队不受限制;其他不论何进、何苗、董重、魏越、董卓的军队都有各种限制。
可最令人没想到的是,董卓即没有在石桥堵住魏越,也没有响应何进、袁隗这两个方面的号召,反而跟着魏越中立,随后挥兵进入都城,轻易夺取了丰盛的战果。
不多时,魏越换了便装,来到门楼台阁上。
郭嘉落座,见席间只有魏越一人,没有幕僚、掾属陪同,郭嘉略略感到一点惊奇。这明什么?明魏越做事独断,很少、不需要考虑部属的意见;也可能明魏越对他、及荀彧一事早有腹稿,不需要临时思考、衡量。换言之,荀彧能不能活着出狱,就在他郭嘉如何选择了。
魏越举杯,笑着:“此杯,酬先生信任之情。”
郭嘉跟着举杯,稍稍迷惑随即恍然,苦笑道:“嘉本以为大将军昔年赴任南匈奴,不过牛刀宰鸡,就随公达兄一同前往。未曾想南匈奴接连大叛,重将张举也生叛心。若非大将军力挽狂澜,岂有今日并州安稳局面?”
“先生想不到,当年魏某也是想不到。不过事在人为,成事在,我等尽力就是。”
魏越稍稍示意,一杯酒下肚,魏越拿起银筷子夹了一块牛肝送入口中,郭嘉也动筷子吃了几口。两人桌上菜肴一般无二,一盆骨汤,及牛肝、毛肚、葫芦瓜、黄瓜五个菜,主食是馒头。
郭嘉跟着荀攸在塞外、并州晃荡了那么久,对于军中餐食并不陌生。谈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只是为了吃饱肚子,在艰苦环境下吃的更好而已。
只是令他稍感意外的是现在的魏越,竟然还能坚持朴素,不论是权力地位,还是自家财富,魏越完全可以稍稍提高一下生活水准。
魏越的朴素生活作风,郭嘉也不清楚是对外的伪装,还是魏越能克制对华服美食的追求,不论哪一样,都是一种可怕的行为。
郭嘉学着魏越,用匕首切开柔软的馒头为片,馒头片裹着牛肝,或毛肚送入口中,别有一番滋味,似乎比一些山珍海味来的有意思多了。
清甜馒头夹着口感多变的菜馅,的确非常的不同,郭嘉胃口大开。抬头一看,见魏越吃的痛快,郭嘉本就不是拘谨人,也就挽起袖子痛痛快快吃了起来。
这几年来,饺子、包子等面食飞速发展向下蔓延,带来的变化是多方面的。比如麦价格上涨,使得种植粟米为主的农业生产,挤出了更多的土地来种植麦。
面食的发展推动了麦的种植面积,随着对麦的重视,一代代种植中麦也就开始了产量优化。现在的麦,亩产量比粟米还差一些,所以麦没有较高的经济价值,是很难取代粟米成为主流作物的。
不成为主流作物,那麦的高产潜力就得不到开发。
军中多以耐储存的胡饼为干粮,反正有现成酵母,魏越改烙为蒸,就弄出了馒头。不过和胡饼一样,如果发酵过度会导致一些奇怪的事情,除味酸之外,胡饼干了之后硬的可以当盾牌,馒头能砸碎头盖骨。
稍稍吃饱,魏越饮一口茶,见郭嘉也饮茶,就:“今日朝会,公卿大多归家时饥肠辘辘,让先生见笑了。”
“不敢。”
郭嘉放下茶,就听魏越直入话题:“以先生之智,不难看出魏某并无心杀荀彧。荀公达随我出使南匈奴以来多有功勋,看在公达颜面上,即便荀彧该死,也不该由我来杀。”
郭嘉闻言颔首:“大将军用意,可是要活荀彧之命,施大恩于荀氏?”
“与荀氏无关。”
魏越着露笑:“四世三公煌煌如汝南袁氏,今一朝颓败;昔年荀氏神君、八龙今又何在?八龙在世者皆老矣,徒负大名,难为朝廷分忧、出力。我不愿杀荀彧,是怜惜其才,是因公达情面,此皆与荀氏无关。今先生应征入府,这荀彧就更不该杀了。”
郭嘉恍然:“大将军用意,嘉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