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化站直身子,微笑道:“大仙儿,你玩够了没?欺负小辈何苦来?”
银色的龙依旧在嬉戏打闹,龙女、小公主等人忙自己的,对淳化的话听而不闻。
淳化更有数了——经历了洛可嘉世界电视电影报纸网络的熏陶,破障断执这种事他很拿手!而嵊蓝则默不作声,一来他什么破绽都没看出来,二来无情剑的使用必只能一人操作,“线头”断了必然失效。
淳化扬声唱道:“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今宵酒醒何处?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风流事,平生望,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谁见幽人独往来?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这几句唱的全是“求而不得”,“怅然若失”,只凭寂寞与高冷来掩饰失意与自弃。
所有的龙静止下来,清风明月颓然坐倒。空气开始发出褶皱,时间突然停顿,风云或在加速,海天却失去了颜色。
淳化继续唱道:“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今人不见古时月,嫦娥孤栖与谁邻?幽深冷寂,孤凄悲凉。凄神寒骨,悄怆幽邃。澹而静,漠而清,调而闲。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舟遥遥以轻飏,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
这几句全针对心情而发,对世间、命运“一无所知”的痛苦,对前途、过往的迷惘而无助。冷箭明刀,字字见血,句句在问: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坏心情从何而来?你知道不知道躲在家里哭没个屁用?你要不要先嫁个人?怎么才能走出孤寂?只有抛下那些拘束与禁锢,方能获得大自在!
给别人设置幻景者,何尝不是也在骗自己?就像小说家写字,纸上风云变幻、侠肝义胆,现实里又怂又孬、奸滑无良,但却虚实不分,真假不辨,不以为耻。
淳化住了嘴,良久,天海骤然失色,空间陡然缩小,如同电光石火旋转加速,嵊蓝发现自己一行又回到了豪华宫殿。
龙族依旧颓然昏睡于会客厅之长椅上,口水滴下嘴角。唯一与来时不同的是,粉帐扬起,三百二十美男列队两旁,当中一个老妇端坐榻上,泪水涟涟。
此女远看年轻貌美,顾盼生姿,从容雅致;近观则鸡皮鹤发,朽败枯槁,目遇无神。在僵如老木的身躯里晃动着一个薄如秋雾的孱弱灵魂——那是年龄太大、心智太幼、做梦太多的缘故。
淳化拱手,“末学后进淳化、嵊蓝见过贝姥。”
那身着云锦却腐朽不堪的妇人瘫在榻上哭得无法自已,良久问道:“吾之心情,汝何得知?”
淳化道:“你我同病相怜,一般的天涯沦落人。”
贝姥道:“我好意送你们入极乐之地,愉乐一生,何苦做无用挣扎去求那人生之苦?”
淳化道:“我之去留由我自主,旁人拘此身心者,必为我一世之敌。”
贝姥拭泪,竖起腰身,一洗颓丧,目光中透出无涯的凶厉,道:“破我梅花阵,我任你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