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连连哀叹,怨老天做事不公,叹少女择师不慎,感自己遇友不淑。
中年道人似是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但老人神经病般自言自语絮絮叨叨了半天,最终扯到他的父母甚至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儿子时,他这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闭嘴!”
老汉嘿嘿一笑,似是阴谋终于得逞。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冷不丁地作势就要去狠狠扇中年道人耳光。
只是中年道人似乎早有防备,老人的手还没触碰到他脸颊,就如同遇到一堵空气墙,再也挥不下去。
“陈齐光,你说话不算数,将来渡长生劫必定心魔不断,身死道消。”老汉气呼呼地骂骂咧咧,“‘翡翠珠被,烂齐光些’,白瞎了你这好名字。”
老人口中名为陈齐光的中年道人冷哼一声,不假思索道:“难道你游容与对自己这名字真就问心无愧?”
只是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邋遢老汉对自己的名字好像一直一来都极为得意。
果然,老汉眼睛一亮,就等这句话了。
那鹅蛋脸儿的女娃儿虽然瞧着顺眼,但可惜长了张嘴。眼前陈齐光虽然长得碍眼,但还是能聊得下去的。老汉怡然自得道:“聊逍遥兮容与,我自认还是颇得几分神意。”
老汉说到这,嘿嘿笑着,朝着他挤眉弄眼的,一副你不认可不答应,我就使劲往前凑,不死不罢休,看谁耗得过谁的无赖架势。
陈齐光伸手扶额,认真想了想,终究还是妥协认命。他那两个弟子没瞧见什么,自己可看清了这游容与先前这手都干过什么腌臜事。
只是陈齐光越发妥协,老汉就越发感觉没劲。他脱了靴子,一屁股坐在虹桥上,两只脚丫在云端里不停搅动。于是乎,方圆百里的云海也就跟着晃啊晃的。
陈齐光长叹一声,赶忙施法稳住异像。
登高而招见者远,顺风而呼闻者彰,这固然没错。但有时却会过犹不及,老汉这等神通,便是如此。容易让人见之忘俗,致使道心不稳。
毕竟整个东胜神洲都只有一个游容与,一个他不得不相信,迟早会让整个东胜神洲山上之人皆与有荣焉的游容与。
老汉双腿猛然往下一拍,这次却只是溅起几片云花。
气呼呼的老汉转而拿起那几团雪花捏成球就往中年道人身上砸。陈齐光避都不避,任之由之。
良久后,等老汉砸累了,不砸了。
陈齐光拿下两个碎于发间的雪团,叹气道:“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你猜的没错,异兽狸咚确实死了。”
老汉对着陈齐光竖起一根大拇指,像个市井婆姨那般碎碎念叨:“大手笔啊大手笔,难怪要在这方圆数百里布下这么一个山门大阵,不懂事的小娃娃眼中,只觉鸡肋,这阵不防人只防风雪。殊不知,殊不知啊。”
“狸咚狸咚,见之立冬,这家伙虽然讨厌,但据我所知还算颇讲信义,给足过路费就走。它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你们甘愿承受它这积攒了上万年的民间怨念,也要把它除之而后快?”
“人间农谚‘数九寒天,冷在三九’以及‘六月飞雪’的说法,缘由都是这狸咚兽的乱跑。狸咚狸咚,见之立冬。违背圣人令私杀异兽,短时间内气运莲池肯定凋零不少,但功在千秋,估摸着以后的子孙藕断不会少,利弊难定,但往后肯定越来越好。”
“毕竟是上古异兽,话说你们宗门后山秘境的气运莲池凋零了几朵?我上次偷摸着进去过一次,啧啧,接天莲叶无穷碧,吓死我了。小老儿都想转投你们采桑子门下了。”
“难怪即使此地灵气日渐稀薄但你们也不想搬,原来是想以一宗之力强行镇压异兽死前怨念,以免怨念外泄,为祸苍生。济世为公,小老儿佩服佩服,真是了不得啊!”
老人说到这,对着中年道人又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只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大拇指忽而朝下,化拳为掌。老人猛然一掌拍在虹桥上,整片云海都随之一颤,他对中年道人怒目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