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本来就大受挫折的众人士气几近落入低谷。

有的人，她虽然考场上各种作弊技能点满了，但依旧抵不了前方讲台上的虎狼之兵，比如傅雪；有的人，她虽然临时抱佛脚拽了几个公式拖到稿纸上以防自己七秒钟的记忆过眼就忘，但依旧抵不了书海书海，海里的东西也不止那一种的，比如田思源……

而上考场前的吴桂桂和前桌饶有兴致地讲笑话，对方说她心态真不错，这次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吴桂桂想：借您吉言。这时候她是不紧张的。

可等到冷酷的铃声一响：请各位老师分发答题卡，她就控制不住地慌了起来。

发试卷是一个漫长的时间，她越想不在意，心里就越像打鼓似的。

吴桂桂看着墙上挂着的钟表，想起了昨晚陆杨还在帮她补习，想起了那些题型还有解决方法，即使她有预感自己这次不会考差，因为无论是陆杨还是她自己，都想看看自己的努力到底有没有落到实处。

即使是这样，她认真着，却还是紧张了，那种紧张比之前考试的时候要浅薄一点。

之前她总是以命搏一考，出考场的时候像是折了半条命，即使外面艳阳高照，她从头到脚却都是冷的。有一次出考场眼前漆黑一片，但好险没有像宁秀那样晕过去，可却是对上别人的眼神连个笑都挤不出来，那才真的是吴桂桂的世界末日，那次她考得最差。

以此可见自己有没有底子就算想遮掩什么自己的心还是会说实话的。

这次呢，吴桂桂知道自己底子不薄，但……大概是天太冷了，让身体自动同化成紧张了，她抖了一下，才开始看手里的试题。

上午她比较轻松，数学老师总结到位，而且她最近也做题做到吐，看了看题，知道考的知识点了，也就越看越安心地做了。

下午比较煎熬，但不是太难过，吴桂桂和众人会合，等待生死审判。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为什么何女士看他们日渐憔悴还要风雨无阻地过来把答案交给他们人是不是在报复这一班孩子总是出乱子的属性？明明其他班级的老师大发慈悲说让学生们缓缓，考试之后再对答案。

“桂桂，长话短说，我觉得这次我又要退步了。”傅雪正在低头画小人，而且还是冲着抽象派去的。

吴桂桂看了一会儿，问：“你是希望我假意安抚还是给你一个现状解释？”

傅雪抽了抽嘴角，有那么一瞬间想剁吧剁吧把吴桂桂掺饺子里，“你怎么对我这么冷酷？别人都是先安慰一下的。”

“可……你都说了你考很差了，那我再安慰你也于事无补啊，只能逼你面对现实。”

傅雪难以呼吸，“……虽然你的话很正确，但不可否认，我依旧想咬死?恪！?

“那……要不，我说，”吴桂桂迟疑了一下，“傅雪啊，反正下学期之后高二分科嘛，那时候成绩糟才是真的糟呀，不要这么早下结论嘛。”

“……”傅雪看了她一眼，“跪安吧，本宫要就寝了。”说罢摆摆手。

两人相互冷漠了几秒钟，然后对视一笑，毫无形象地又打又闹。

“虽然你很欠揍，但还是安慰到了我，你就庆幸吧！”傅雪哭笑不得地捏吴桂桂的脸，“对了，你怎么决口不提自己的成绩？”傅雪的表情突然阴险，“hiahiahiahia，难不成你比我更惨，毕竟你数理化向来是一言难尽。”

“不要诅咒我好嘛，我这次考的还可以。”

傅雪思考状摸下巴，“宁秀说这句话我会认为这是学霸的虚伪与自谦，但你……”

“看我真诚的眼神！”吴桂桂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

“陆杨真是我的人生导师啊！”一脸沉迷。

傅雪一脚踹翻这碗狗粮，并转移话题，“哎其实呢，你看我之前成绩不好我都没那么伤心，这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吴桂桂看她。

“你大胆地猜一猜嘛！”

原来不是打趣的“为什么”啊，吴桂桂犹豫了一下，说：“是不是这会影响你压岁钱的厚度？”

“提钱多俗啊，不是。”她鄙视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吴桂桂，本姑娘没这么视财如命好吗，虽然这确实对我的压岁钱厚度有影响。

“呃，那么，就是……你会被关禁闭？”

“NO！”傅雪鼓励的眼神看向吴桂桂。

“那……你爸妈逼你补习班？”

“呵，这种小问题我根本不care。”

吴桂桂求饶，“求娘娘解答。”

傅雪微笑点头，“其实呢，我爸答应我如果我这次考得好，我可以去香港看一次我偶像的演唱会。”

“啊？演唱会啊！”吴桂桂没偶像，所以对这种事情不了解，但演唱会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她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把，“你偶像是谁啊，那一场一定很贵吧，你怎么拿到票的啊？”崇拜脸。

傅雪先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因为她很有话要说，“你不知道当时战况多激烈，差一点我就抢不到票了，你不知道官网和其他网站订票那价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说罢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我死活抢不到，网太差，幸好老爸就比较开明了，工作时间帮我把票抢到了。不过呢，正因为这个，我就被他捏住了七寸，卡是用他的信用卡买的，没有他，我根本看不了演唱会。

所以，如果我这次进不了班级前三十，他就转手黄牛卖掉！”

傅雪咬牙切齿要泣血。

“啊？那你成绩……”吴桂桂这才真心实意地安慰了傅雪一把，原因是：傅雪的表情确实够忧心忡忡的。“今天不行，明天吧，明天都是你擅长的。”

傅雪低下头，后悔，“哎，早知道我就不这样了，这一个月学成渣渣了?！?

吴桂桂见某人眉头紧皱，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不行，演唱会我是一定要看的，我一定要抓紧最后的时间好好复习，不然……吴桂桂，我们快去吃饭，我一定要早早到教室，对什么答案，我要复习。我能不能翻盘就靠明天了！”

傅雪握拳以示决心，说干就干，这次她吃东西像脚踩风火轮一样，还催促着吴桂桂快点吃。

吴桂桂想着既然这事对傅雪来说这么重要，就说让她先走吧，可傅雪偏不。

“为什么？”

“你是我起誓的见证人，一定要监督我！”

“好吧，”吴桂桂放下碗筷，“我吃好了，走。”

傅雪点头，她走路的姿态像去英勇就义，对此吴桂桂身上的鸡皮疙瘩肃然起敬。

“对了，你偶像到底是谁啊？”

“xx，在红馆开演唱会。”

“哦，他呀，最近确实很火呀，我也常听他的歌。可，我从前没见你提过啊？”吴桂桂纳闷，这姑娘的日常就是睡觉吃饭学习（开小差）啊，应该没有追星这一项吧？

“你不知道因为一首歌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我确实不知道，也确实不知道您的眼睛能如此秋波流转。“那香港离这这么远，你怎么去啊，你父母陪你吗？”

香港不止是让她觉得距离遥远，还觉得心也遥远。因为她所了解的香港一般都是出现在电视上，标志是一口听起来还很有味道的粤语和复古浓烈的和复古浓烈的建筑风格，这个地方是吴桂桂觉得自己在未来几年间都不会主动想起的地方，因为太陌生。

这样的地方，有人说要去，她觉得奇怪，但也好奇那里的样子是不是真的如印象中那样。

“坐火车去，机票太贵了，我得节约预算。”

“什么？”我？吴桂桂听出了傅雪的弦外音，“你不会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吧？”

傅雪摇头，“当然不是，我和我爸商量好了，我和三两个朋友一起去。”

“演唱会什么时候呀？”

“2.14情人节呦！”傅雪眨眨眼，“她们想要去旅行，而我想要去看一场演唱会，那一定会是我最难以忘记的回忆。”

傅雪的无意煽动让吴桂桂的心也鼓噪了起来，她有无数个惊叹“啊”和无数个崇拜“哇”准备说出口。

“也太棒了吧。”

吴桂桂从小到大只在小时候去过一次远方，是去看病人的。在北京，她见了大熊猫，在防护栏外透过拥挤的人群只看见虚虚晃过的黑白配，以及警告人们不要试图攀爬护栏和投食大熊猫的饲养员。

对于远方，她大部分时候只能用想的，而且这个“想的”和她初中班级里的一位学霸所写的《梦中江南》这篇在各个班级传阅的绝佳范文相比，真的是没什么想象力的空想了。

“xx，你写这么好一篇作文，你是去过江南吗？”语文老师鼓励地看着学霸。

“没有，我印象中的江南就是这样。”学霸自信答?啊?

“好，好，大家为xx同学鼓掌！”

最后学霸不负老师厚望，以所有成绩名列前茅的好成绩被仅有几个名额的名牌大学附中给直接录取了。

想想自己，她甚至没什么热爱或者想要去的地方。想到这，吴桂桂又觉得失落，还有对傅雪能有自己喜爱和积极去争取的东西的羡慕。

“对呀，不过我想钱自己准备，当然压岁钱我还是算在里面的，嘻嘻。走着，去教室。”傅雪心里说出来也轻快了很多，对明天，后天以及不远的未来都是满满的期待的欣喜。

抱着这样的态度……傅雪在第二节课结束的时候，被破防了。

一个哭笑不得的原因是：她想得太多，思绪堆得太满，太兴奋，

所以现在她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了。

“吴桂桂，我有点后悔和你说我的少年心事了。”

“……”吴桂桂斟酌着该怎么让这位还在亢奋状态的少女停下来。

“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傅雪默念了两句上完了最后一堂自习。

多数人心里是既不安又兴奋的，不安的是明天的考试，很快他们或许就要被公开处刑了；兴奋的是明天是最后的考试，很快就可以飞出牢笼，影响光明了。

吴桂桂经受了一天的摧残，努力不把注意力放在写着amp;标准答案amp;;的那页纸上，再见到陆杨的时候，隐约有点饱经沧桑，还有点多日不见如隔三秋。

“好久不见。”

陆杨挑了挑眉?“吴桂桂你写题写傻了吗？过来划重点。?

吴桂桂只有怨念的份，但还是十分知福地走过去说：“好呀。”

今日份的开小灶十分精简有效率，陆杨的划重点确实只是“划”而已。

“好了，”陆杨看了一眼时间，“走，回去吧。”

吴桂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问我成绩？”

“你想让我问吗？”陆杨笑着看她。

吴桂桂撇撇嘴，好了，现在这个问题又踢给她了。

“你想让我问不就是因为你这次发挥还不错吗？不然像昨天那样你怎么会主动提成绩？”

“好吧，其实我考得还不错，但仅限于不错。”吴桂桂耸肩。

陆杨拍了拍她的脑袋，“看来你已经有感觉了，关于态度对心态和成绩的影响。你蹉跎度日和每天更上进一点点是不一样的。”

吴桂桂专职盯了陆杨一会儿，陆杨不自在，问怎么了，为什么那样看他。

“呃，其实吧，噗！”吴桂桂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你刚才的口气和书塾先生说教时一模一样，哈哈，也太老练了吧！长辈？”手也顺势？（身高问题，或许难以做到顺势）搭在陆杨的肩头夸张地拍。

陆杨苦笑，“你看不出来我在表示鼓励和满意吗？”

吴桂桂默默摇头，又觉得自己太不领情，忙点头，“get到了，get到了，你能不能说一句我最棒？”说完才觉这话不要脸之异常，她抖了抖鸡皮疙瘩，遂摆手，“开玩笑了，不要当真。不过你那话是一定要算数的，我成绩如果真的达标，不要忘了你的小情歌。”

“可以，”陆杨伸出拳头，吴桂桂猜他是要和自己来个兄弟之间的拳头相撞以示诚意。

所以她跃跃欲试地，伸出了手，握成了拳。但是陆杨的手秒瞬后退，然后手掌张开握住了她的手。

吴桂桂愣了一下，内心发问：这算不算撩？

陆杨看着面前的人，后知后觉，“我发现我不能对你做这个。”

“为什么？”吴桂桂疑惑。

“我不能让你养成把我当兄弟的习惯。”

“……”原来这才是原因。“可我们的关系已经定位很明确了，不是吗？”

吴桂桂抬头看，“怎么了？”

“没什么，心情好，想抱抱你。”

虽然天一冷，吴桂桂是不会闻到什么煞风景的汗腥味，入鼻的只有洗衣液的香，淡淡的，透过陆杨的高领毛衣发散出来，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这次……恐怕是莫名其妙地稳赚不赔。

吴桂桂伸手抱了抱陆杨的腰，“我就说了个事实你怎么就感动了。”

“我说的是我心情好。”

“好好，是你心情好，”她总觉得应该到自己主动献吻的地步，陆杨才会给出……虽然是很平淡的拥抱，但情绪却很大的举动。

真是失策，原来陆杨喜欢这种的，带点占有欲的。

第二天本来就大受挫折的众人士气几近落入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