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在‘守护天使’中找到了尊严。”作为有色人种感到被社区排斥的他说,“过去人们叫我老迪亚斯,而当我穿上制服、戴上贝雷帽,我就变成了‘守护天使斯万’,人们会友善地拍拍我的肩,向我致敬。”
起初,“守护天使”的巡逻地点是地铁沿线,后来扩大到中央公园等犯罪严重的地区,并根据犯罪性质采取不同的应对措施。“如果对方没有明显的恶意,那就不必用力太猛。如果对方一副非打不可的样子,你就可以大展身手了。”斯利瓦告诉美国“Big Think”网站。
有人视他们的行动为“民间抓捕”,有非法拘禁、侵犯人权甚至绑架的嫌疑,斯利瓦否认了这一说法。他表示,每位“守护天使”都会定期接受培训,对法律烂熟于心。30多年来,这一组织的各分支已在全球140多座城市实施了上千次行动,但从未被起诉。“我们只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采取行动,这是我们生存的基础”。
斯利瓦深信,“哪个地方问题严重,我们就能从哪个地方招募到成员——他们比别人更渴望改变自己的街区。”他告诉美国《赫芬顿邮报》,“守护天使”的成员都是志愿者,没有薪资也不配备武器,他们获得的唯一报酬就是人们的感谢。
对抗犯罪要承受巨大的风险,几乎每名成员都受过伤,甚至有人付出了生命。斯利瓦也多次陷入险境,据《纽约时报》报道,1992年6月的一个清晨,有人偷了一辆出租车,伪装成出租车司机等在他家门口,待斯利瓦上车后突然拔枪向他射击。身中数枪的斯利瓦侥幸逃脱。在被袭击前,他刚拆除固定腕骨的石膏。至于袭击者是谁,至今尚未查明。
是英雄还是作秀
随着名气越来越大,斯利瓦和同伴们频频在媒体上亮相。他录制采访节目、参加脱口秀,还成立了自己的电台。与此同时,对他的质疑声也节节高涨。一些警察指责是他们搅局者,让情况变得愈发复杂,还有人说他们是不要命的疯子,专挑有记者的地方出现,有沽名钓誉之嫌。
就连“守护天使”的一些成员也开始倒戈相向。1992年,“守护天使”的创建者之一托尼·毛向《纽约时报》透露,斯利瓦曾把汽油倒在自己身上,让两名组织成员扮演犯罪分子,伪造“打击犯罪活动”的照片。另一名前成员称,组织的某位主管涉嫌性侵儿童,斯利瓦却有意包庇此人;斯利瓦每次都让其他人冲在前面,自己躲在安全的后方。
“有一段时间,斯利瓦急于扩大组织规模,什么人都招。”前武术教练普林斯告诉《纽约时报》,“据我所知,其中接受过充分培训的人很少。让这些空有一腔热血却毫无经验的人冲锋陷阵是极其危险的。”他回忆称,缺乏协同作战训练的团队在实战中搞不清状况,无法共同进退,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有一次,一名队员只身闯入毒品交易现场,误以为身后会有同伴支援。还有一次,队员们尚未从现场全部撤离,负责接应的车辆就已离开,一人因此受伤。
斯利瓦的一位前妻斥责他是“世界级的骗子”。据《每日邮报》报道,2013年5月她提起诉讼,要求斯利瓦为婚内出轨赔偿145万美元。她控诉称,斯利瓦有两个私生子,还在分居期间把共同财产转移到情妇名下。
普林斯慨叹“‘天使’远离了初衷”,但他表示,同伴们做过实实在在的义举,对城市安全有不可抹杀的贡献。“很多事真实发生过,我们受过伤,流过血”。
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几任纽约市长实行铁腕治理,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治安已全面好转,犯罪率降至上世纪80年代的1/3以下。“守护天使”逐渐从纽约民众的视线中消失,但他们的理念在其他国家传播开来。斯利瓦告诉英国《每日电讯报》,18个国家的100多座城市成立了“守护天使”分支机构,成员达到5000名。2016年2月13日,日本“守护天使”在第20个生日之际庆祝“20年来的无私奉献”。
斯利瓦说,“守护天使”并未退场,只是随着时代变迁转移了关注的重点。过去在地铁里发生的多是暴力事件,如今他们打击的主要对象是跟踪、骚扰女性的“地铁痴汉”。他们还新增了动物保护项目,将流浪猫引入居民区捕鼠,并为社区提供安全培训,把食物分发给无家可归者。
在威克斯勒的纪录片中,年过六旬的斯利瓦已不复当年的神采飞扬。他身体发福,独自生活,说话时有些漏风,不免让人产生“尚能饭否”的感慨。回顾往事,斯利瓦认为自己最大的遗憾是“结了太多次婚”,为此多次与人对簿公堂。他不认为包括自己在内的“守护天使”是英雄,也非传统意义的民兵,而是“社会的组织者”,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帮助他人,依靠自己的力量改变社会。
(摘自《青年参考》2017年11月30日 17版)
胡文莉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8年01月05日 07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