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脚下一软,高跟鞋卡住脚脖子,咯噔一声,她倒吸一口凉气,忍着嘶吼的冲动把鞋子脱了下来,骂道:“连你也跟我作对是不是?”
说完她把鞋子用力地扔了出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连续两天没有水米下肚,昨天下半夜才回到家,本来想请假,接到通知今天务必全员到场,一早强忍着浑身酸痛来到公司,被人事连三追问时,那根软掉的弦重又绷了起来,她自认回答滴水不漏,也还是没想明白,怎么就失控动手了?
是太累了还是太痛了?
她想不出答案,脑袋也嗡嗡作痛,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只一动不动伏在地上流眼泪。
不知哭了多久,身后响起一串脚步声。她慢慢止住抽噎,抬头看向来人:“你怎么还没走?”
“我回来拿东西。”徐清说。
顾言笑了:“你回来得真巧。”
徐清不置可否,弯腰把纸巾递给她,问她脚有没有扭伤。顾言拍开她的手,绷着脸说:“我不用你假好心,你明明就是在等着看我笑话。我问你,是不是你举报的我?”
“严格来说我举报的是做贼心虚的那个鬼,不过从你的反应来看,我已经有了答案。”
“你诈我?”
“你和朱荣来往几年了?你觉得洛文文托关系去查的话,你的资产和这些年的汇款记录经得起查吗?”徐清不和她废话,“不管你做了什么,自首吧。”
“你开什么玩笑?”顾言拂开脸上的头发,“你有证据就报警抓我,没有证据别耽误我时间。”
顾言一边说着,咬牙爬了起来,踮着脚尖捡回鞋子,拿上包从徐清身旁走过。
徐清跟在她后面,说道:“不管杀猪盘还是赝品交易,都是一场骗局,多少人在这个骗局里家破人亡,顾言,对你先生的死,你当真没有一点愧疚吗?”
“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顾言猛一停步,像是被踩到痛脚,眼睛瞬间红了,“他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窝囊废一个!遇到点事除了喝酒还是喝酒,喝死他不是早晚的事?那个家一直是我撑着,钱是我赚的,我赔了又怎么样?”
她盯着徐清,一个字一个字说,“我没有对不起他,他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长长的通道里,高跟鞋声音又尖又锐。徐清说:“如果不是出于愧疚,那你为什么每年忌日都去看他?”
“你调查我?
“这些年你常住酒店,很少一个人在家里过夜,是害怕还是心虚?”
“我不想听你废话!”
顾言扭头就走,徐清看她走得急,加快脚步追上去,将她拦在电梯口:“顾言,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电梯镜面映照出两道身影,一个身姿挺拔,一个畏畏缩缩。顾言知道一个人的精气神和年龄、体态无关,她输的并不是这些。
“承认自己这些年从没放下过很难吗?做错的事虽然不能挽回,至少可以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顾言,你扪心自问,你想要的朱荣给得起吗?”
顾言捏紧拳头,声音暗哑:“你想我怎么做?”
“自首吧。”
顾言还没说话,楼道里忽然响起一声脆响。徐清才要追过去,顾言捂着肚子连退几步,撞到电梯门上。
徐清回头一看,顾言已经失去意识,蜷缩在地。
她忙打电话叫救护车,把顾言送去最近的医院。医生给顾言照了片子,说是脾脏撕裂引起的大出血,要做紧急手术,问徐清和她是什么关系?
徐清说是朋友,医生迟疑不定地看她一眼:“她有家人吗?”
“我不清楚,我可以先签字交钱,待会联系她家里人。”
医生点点头,又问:“你知道她最近有受过什么外伤吗?”
“什么意思?”
“看她脾脏撕裂的情况,应该是暴力所致。你考虑下要不要报警?”
说话间顾言醒了过来,听到医生的话忙说道:“不用。”
徐清立刻走到床边:“是朱荣?他打你了?”
“不是,不是他。”顾言仍是虚弱,只看着徐清再没了先前的怒意与恨意,平静乃至于麻木,眼睛里灰蒙蒙的,整个人没了神采。
她声音平缓地说,“徐清,你死心吧。”
徐清才要开口,护士说手术室准备好了。顾言配合护士做信息核对,一直沉默着,忍耐着巨大的疼痛。徐清看她一直发汗,脸白得几乎没了血色,也不忍心逼问。
准备离开时,她听到身后的嗫嚅:“你也收手吧,别再查下去,否则……你会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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