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一天,徐清其实是有预感的。她没有做好准备就答应了程逾白,失败是必然的。
只是她不后悔。
后来许小贺告诉徐清,他在看到交货单的时候,同时看到一本古董图册。虽然不懂陶瓷,但看得出图册上大多是只有博物馆才有的馆藏,这种类别齐全的图册不可能在民间流通,他本能地感知到事情并不简单,只当时和许正南叫板的痛快占了上风。事后一琢磨就冷静下来,毕竟涉及到万禾传媒的将来,如果许正南出了什么事,公司也得不到好,于是临阵退缩,选择了隐瞒。
他们毕竟是父子,他不希望最终和许正南的局面是两败俱伤。
徐清表示理解,也很感激他给了自己机会。许小贺挠挠头,不想回忆那一天的失态。他很清楚,那一天如果不是及时堵住了门,他会更不像个男人。
“总而言之,这一次算小贺哥欠你的。”
徐清摆摆手:“我承不起你的情,再说之前你帮过我很多次。”
“那我们算不算朋友?”许小贺说,“都说患难过的朋友才是真朋友,我不管,这次我非认你这个朋友不可。”
徐清笑他:“太子爷还缺朋友?”
“一帮狐朋狗友。我现在正式宣布,他们的格局已经配不上如今的我了。”
徐清点点头:“那就请许总多多赐教了。”
临近年关时,徐清带着一束永生花去见顾言。顾言瘦了很多,不过她说她很好,会努力早一点出来。徐清说:“顾言,我始终记得你跟我说过,女人在职场有劣势,要互相帮助。等你出来后,有需要请一定联系我。”
“你已经帮助我很多了,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替我奔走,没有人会愿意做一个小三的律师。”何况她还是个失败的小三。顾言以前会自怨自艾,想不通很多事情,现在想开了倒也能自我解嘲,“谢谢你徐清,也谢谢你的朋友,你们让我觉得景德镇这座城市真的有温度,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回来了。”
“你要加油。”
“我会的。我相信我还有远大的前程。”
……
春节前夕秦风挑了个时间给徐清压惊,在国宴定一桌饭。徐清就把于宛和汪毅叫上了,秦风叫上老张和程逾白。汪毅做传媒的,起先和程逾白打过交道,跟何东也有些交情,三两句话就熟络开来。
汪毅说车祸肇事者已经找到了,在走正常司法程序。他收到消息,那个人多半不会再出来了。说完这话,他看了眼旁边谈笑风生的男人。
程逾白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看过来。两人遥遥举杯,相视一笑。
饭后秦风拿程逾白的卡去结账,还偷偷问要不要告诉清妹。程逾白才刚抬起腿,他就拽着老张跑了。
程逾白喝了酒不方便开车,也没叫代驾,就跟徐清沿着江边一直走。
走到广场附近,一群小孩拽着气球跑过来。程逾白拽住她的手臂往身边一带,低声说:“小心看路。”
“我没事。”
“身上的伤都好了?”
徐清看他一眼:“真没事。”
程逾白也觉得自己紧张过度了,松开手,她就势脱离,朝旁边走了一步。
说到过年的安排,于宛和汪毅都要回老家,秦风肯定是家里过,老张习惯了一人也无所谓,倒是她,回来景德镇的头一年,不知要不要回家乡。
“之后有什么安排?”
“想先回乡下祭拜下爷爷。”
“在景德镇过年?”
“嗯。”
“几号走?”
“下周。”
程逾白知道她这周放年假,点点头。两个人走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个人今天怎么没来?”
“你说谁?”
“帮你的人。”
徐清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不方便?”
“嗯。”
“哪里不方便?”
徐清有点头疼。他怎么怪怪的。徐稚柳也是,这几次每逢她和程逾白单独相处,他就学土行孙遁地,消失得没影没踪。
“他不认识你们,来了也没话说。”
“你还挺替他着想。”
徐清瞅他一眼:“你想见他?”
“景德镇懂古陶瓷鉴定的行家我都认识,外头的我也认识个七七八八。”他盘了一遍,按说那些人都和她没有交集,她怎么会认识?难道不是景德镇本地的行家?也不对呀。
他感觉得到那个人就在她身边,和她关系还不赖。
“你是不是想问我他是谁?”
“我没有。”
“你不用在心里盘算。你不认识他。”
程逾白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有些赌气的意味:“我不信。”
不信也不中,就是不认识。徐清忍住笑意:“有机会让你见见他,我想……他会愿意和你对话。”
似乎是为了加强说服力,她又道,“那只大水碗,他很喜欢。”
原先徐稚柳在一瓢饮,并不乐意碰程逾白的东西,也从来没有摸过他做的瓷,那只大水碗算他第一次正儿八经摸程逾白的瓷,里里外外摸过很多次。他的评价是,虽然坯很糟糕,但是高超的画技补救了这一点。
程逾白会画画可能是天生的,从出生就会,拿着笔照着父亲、爷爷的画瓷的样子描,描多了就会了。不过这并不代表在纸上画和在瓷上画是同一个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