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知道这样的情况十有八九应该是段桂兰惹了祸事儿,可刘氏听到有人这样骂自己女儿时,护犊之情却本能的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站起身来回嘴:“你们是谁!找错地方了,滚出去,不要在我这里闹事。”
“哼。”那**眉眼儿一挑,眼中显出几分狠戾之色:“老娘今日过来就是寻你晦气的,段二娘子好大的面儿,敢将老娘的棺材本儿都毁了,今日我不让你段家给我连皮带骨的还回来,老娘这十几年皮肉生意都白做了!”那**确实也气得不轻,她年轻时候也是靠卖身挣钱,好不容易干了十几年,人老色衰了,攒了些银子开了家画春坊,如今生意稍有了些起色,眼见下半生就靠着这个吃喝了,却被段桂兰一闹,又引出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同伙给毁了个干净。
想到自己这辈子男人没有,儿女没有,唯一的画春坊也没了,那**想嚼死段桂兰的心都有了。
她站在店中破口大骂,那污言秽语的直骂得刘氏脸皮通红。
刘氏平日里虽然也是个彪悍不输人的主儿,若论吵架脾气,那也是一顶一的,可此时与这气急败坏的**相比起来,却仍是差了一些。
这些人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没皮没臊也不知羞,句句话直说得刘氏头顶冒烟儿,四周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刘氏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的跳,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她想要起身,可那脚伤却没全好,这会儿一动便钻心的疼,她刚起身便又坐下。
“……这个不要脸的小浪货,想男人想得发疯,恨不能叉开了腿给那男人入,十五不到,毛没长齐便钻妓院来了。老娘这辈子生意做得多,见识也不少,买过的女子不计其数,人哭天抢地死活不肯进这地方的倒有,还真是头一回看到有好人家的女儿不要银子主动来妓院的,真是稀罕,见了院里的龟奴都把那衣裳脱,穿件里衣在妓院里晃,啧啧啧,那股风/骚,可惜那模样端是差了些,既非细皮嫩肉,又非国色倾城,长得黑里巴啾,像搓了泥巴,这样的货色,在老娘那画春坊里,哪怕就是主动挂牌儿,老娘都不要!”那**气疯了,嘴里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骂得刘氏那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紫。
百合冷笑着躲在角落中看着这场热闹,看刘氏因为段桂兰被骂得还不起嘴来,这就是刘氏一直宠着的女儿,惹了祸事之后不敢回家,躲在外头这会儿将一切后果全推给刘氏来承担。
“你浑说!”刘氏以往能说会道,可此时却被这**说得抬不起头来,涨红了脸,来来回回只有说她胡说。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那**冷笑着:“假事真不了,真事假不了,今日这样多人都看过段二娘子那身儿,光我一人说了不算,多的是人看到。现今老娘不想跟你说这样多,我那画坊被你那死丫头如今尽数毁了,现在打捞上来也完了,这银子得赔,若赔不了,拿你这布庄子抵。”她说完,转头又看了百合一眼,眼睛倒是亮了亮:“哼,若是赔不起,还有你这如花似玉的大丫头,小的太丑了我看不上,可你家这大丫头却模样不差,还是个清倌儿吧……”她话没说完,百合冷冷盯着她看,那**也算是精明人物,经的事多,本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这会儿被百合一看,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后背发麻,看段家这位大娘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可那看人的眼神也着实太吓人了些。
她闭了嘴,原本想说段家赔不上银子抓了百合去妓院抵债,卖个两三年,说不得也能赚回一笔银子,可是这会儿百合的目光看得她心中发寒,那**嘴唇动了动,又将脸别开了。
“口说无凭,不能认你们自个儿张嘴胡说了便是真的,今日这事儿我女儿不在家中,我还说是你们拐卖良家少女,将她不知道藏哪儿去了,我要告官!”刘氏被这**骂得气血直往头顶冲,一股阴寒的感觉从她脚底升起,再涌向她浑身四肢百骸,让刘氏身体都开始不住哆嗦,那难听的字眼,以及周围人指指点点看热闹时的情景,让刘氏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原本不肯相信自己的小女儿惹下了这弥天大祸,可不知为什么,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又觉得这**说的可能是真的。
段桂兰平日胡作非为也就罢了,若是真像这**所说的,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跑到了人家的妓船上,还被人看了身体,这辈子可算是毁了。
刘氏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小女儿如今已经十五了,年岁不小,本来她名声便不见得好听,性格又刁蛮,轻易少有婆家能忍得下她这样的性格,她又并不温顺,长相还不貌美,原就不好嫁。当初闯了祸事之后不止是她自己至今无人问津,就连大女儿都被她连累得现在十七了,好不容易才说到了婆家。
想到这儿,刘氏心中一惊。她想起一年多前何家原本准备上门提前时的情景,那会儿的段桂兰也跟现在一般胡闹,结果搅了百合一场姻缘,使得两姐妹感情生疏。如今好不容易大女儿守得云开见月明,眼见快要跟沈家结亲,结到了一门好亲事,若段桂兰再这样一闹,恐怕沈家也是要不依的。
这个死丫头!沈氏心急火燎,当下险些哭了出来,若百合再被这样一搅和,哪怕她再好,往后恐怕也难再嫁了,自己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她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凉,越想越是一股想哭的冲动涌上了心头,只是表面上刘氏却也知道好歹,这事儿绝不能承认。
现在这样多街坊邻居都在看着,若是她一认,两个女儿这一生都毁了,因此哪怕这自称为画春坊的**骂得再难听,刘氏也死死咬住不承认。并且还以自己的小女儿如今不见下落,有可能遭这**窝藏起来为由开始撒泼。
开始刘氏还只是为了段桂兰名节,随口那么一说,可越说,她却觉得越不对劲儿了。
“我的女儿,我心中对她性格清楚得很!桂兰平日虽然爱闯祸,可她的性格从来都不是惹了祸便躲起来不敢见人的,如今出门这样长时间却不见踪影,说不定便是你这黑了心烂了肺的老贱人将她给我藏起来了。”刘氏说到这儿,突然‘嗷’的一声便哭了起来:“你把我的女儿怎么样了?我一个守寡的妇人,如果女儿出事,老娘也不活了!你今天赔我女儿命来,否则你们这些人,一个也不要想走出段氏布庄了!”
平日段桂兰虽然也爱惹事生非,可在刘氏心中,自己的女儿自然是样样都好的。她觉得段桂兰性格虽然莽撞,可唯独有一点好,就是段桂兰性情纯良耿直,惹了祸事之后从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哪怕当初就是搅了百合的姻缘,那样的大事儿,段桂兰都从来没有躲过,但如今却这样长时间没有回屋,可见十有八九是被人害了。
刘氏越想越是觉得这事儿极有可能,越想越是觉得有些后怕。
难怪她一上午时间,那眼皮就突突的跳,当时还担忧是不是段桂兰惹了祸事,如今看来十有八九恐怕是段桂兰在外出事了!想到这儿,刘氏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她甚至从座位上一下子便跳了起来,指着**就开始喊:“我的女儿如果出了事儿,老娘跟你们拼了!害了我的女儿还敢闯进我铺子里来,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狗东西。”
**没想到刘氏此时比她还要凶恶,若是旁人恐怕要被刘氏这凶神恶煞,如同发了疯一般的拼命模样给吓到,可那**平日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生意,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刘氏这样的阵仗却吓不倒她。她在愣了一会儿之后,回过神来便冷笑:
“当真是做贼的喊捉贼了!老不要脸的东西养出一个小不要脸的,毁了我的画坊还敢说我拐了你的女儿!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女儿的德性,长得跟那地初莆团似的,一张面饼脸朝开鼻,眼似绿豆嘴朝天,鼻子似蒜头,这样的货色倒贴银子给我,老娘还怕毁了我画春坊的招牌,你这丑姑娘放哪儿都不怕丢,那瞎子都不见得摸得中她那身粗皮老肉!”
一番连削带打的,说得刘氏暴跳如雷,强忍了自己钻心的脚疼要来挠她。只是刘氏那腿之前摔得厉害,骨头错了位,此时激动起来,坐着不动还好,一使力之下,便钻心似的疼。刘氏怒火中烧,指着百合就喊:
“将这群泼皮赶到衙门,求老太爷给我们家桂兰做主!”
刘氏认为她的小女儿样样都好,哪怕就是闯祸也该有分寸,可百合却是知情者之一,明白今日段桂兰确实是去了人家画坊,并且大闹了一通,更何况毁了画坊的人还有她,刘氏如今一味偏心认为段桂兰不可能闯祸,还让自己去报官,百合当然不可能掺与到这样的事儿里去,因此刘氏话音一落,百合站着却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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