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拉长,
在迷惘的阿利克。
摇曳的夜缀满黑暗,
亘古的月逐渐凋零,
在失落的阿利克。
旧日吟诵的魂歌,
在那飘荡着王褴褛衣衫的荒野,
必定逝去不曾听闻,
在希望复苏的阿利克。
吾魂已歌,
吾音未死,
魂死而未颂者,
泪未滴落,
必将绚烂绽放,
在鲜血灌溉的阿利克。
……
酋长的声音缓慢而悠长,苍老的吟诵声在这风雨飘摇之下的学堂内回荡着,伴着敲打着窗棂的雨声,传入早已被黑暗吞噬的荒野。
伴着酋长的吟诵声,伴着愈加滂沱的夜雨,伴着已没有任何声息的沉睡荒野,洛的身影出现在了阿利克基地的门口。
他的身影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显得格外突兀,萧瑟而单薄,刺目的探照灯从他的身上扫过,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犹如一根扎在荒野之上的生锈铁钉。
洛的目光看向了广场之上那新建起来的学堂,那里有他执着的呵护。
穿着一件半旧长裙的依,正站在学堂的门槛内,与洛隔着无尽的雨幕遥遥对望。
洛深邃的黑瞳与依那双湛蓝色的瞳孔对视着,犹如儿时那般,给予呵护,收获信任和依赖。
依怀中抱着酋长那只黑色的羔羊,她并没有奔向雨幕中的依恋,她甚至都没有开口朝着那孤独的身影唤上一声。
她已足够成熟,她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命在守护,守护着他认为值得守护的东西。
荆棘之鸟,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独属于自己的那棵荆棘树。它会把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才能唱出一生只唱一次的歌,生命在歌声中绽放,也在歌声中终结。
最美好的东西也许只能用最深痛的巨创来换取,因为美好,所以忘记了痛。因为剧痛,才能更珍惜美好。
依笑了,对着洛,对着荒野,对着自己,对着她那本小说的结局。
灿烂而无声。
洛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那些撕开雨幕朝自己迈步而来的伙伴。
仍如一头狂野母狮般的帕妮丝,如影子一般的冥,咧嘴低笑着的菲力,挠头不语的希伯,依偎着菲力的朱利叶斯,以及那背着一张巨弓的沃克,甚至还有那穿着厚厚的隔离衣,依然散发着铜臭味的西恩。
除了那已离开的卡罗琳,暗夜雇佣兵的全部人员,都站在了洛的面前。
“嗨,我亲爱的副队长,你似乎来晚了。我们已经全票通过要用手中的武器来扞卫暗夜的荣耀,也许这一仗是暗夜成名的好机会也说不定。”
帕妮丝朝着洛轻声说了一句,脸上洋溢着狂野而又性感的笑。
洛的目光从自己的伙伴脸上一一扫过,朝着阿利克内那些凌乱而建的建筑看去。
他看到了一个个站在自家门口的异能者。他们可以忍受辐射雨,却仍然放弃了离开,因为他们身后,站着年迈的父母,站着生有变异组织的妻子,站着还在学堂读书的孩子。
他看到了鲍勃,这个来自北方冰原的粗犷男人,正站在自己的酒馆门口,朝着洛举起了大大的啤酒杯,那茂盛的胡须,犹如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他看到了在依身后忙碌着的丽莎,这个女人正在耐心地安慰着一个因记不住酋长的诗歌而急得直跺脚的男童,是那个曾经在废城向洛挥动手中那半块砖头的男童。
他也看到了酋长。
絮叨而神秘的酋长,身材依然高大,双目依然明亮。
洛的一生都在逃窜,在逃窜中杀戮,在逃窜中苟活,在逃窜中艰难成长。
这一次,他不想再逃了。
他转过身,看向了死寂而苍茫的荒野,看向了涅盘小镇的方向,终于仰头发出了第一声嘹亮而凄厉,如婴儿哭泣般的嘶吼声。
你们选择了战争,那我便给你们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