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考生,虽是竞争者,但看到方泰柯击败刘合敬,众人心里却不太乐意,毕竟府试名额已经只有三十五个,不能中第的考生,只指望着在在七十二道碑刻下能得些好处,而这些考生之外的人又来掺一脚,便引发了众人心中隐隐的敌意。
但方泰柯如何击败的刘合敬,在场者至少有一大半连看都没看清,谈何出手,好在陈阆真来的正是时候。
方泰柯看向陈阆真,隐隐察觉到这少年身上气息强盛已远超同辈,说一声“来了”,便挺剑而向,木剑无锷,形制粗糙,却散发着比金铁更甚的锐气,刘合敬尚未走远,襟带与一缕头发便被剑风割裂,心中一沉,才知道刚才交手,方泰柯还未尽全力。
而陈阆真目光一动,侧身两指搭住剑尖一引,破去第一剑,躲避时已远离观碑亭十余步道:“此处便无虞破坏了观碑亭,你大可放开。”
方泰柯一出剑,便仿佛对外界的一切声音置若罔闻,木剑挥洒的气劲,把地面犁出道道浅沟,裹挟着泥屑与断裂的草根。
陈阆真手无兵器,接连化解二十三剑,然后一掌切在剑身上。
方泰柯剑势一滞,陈阆真手掌顺着剑身向下一抹,扣住方泰柯手腕。
木剑落地。
方泰柯默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刚才,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空手化解了他二十四剑,挡住,跟化解,虽然都是御敌之法,代表的意义却天差地别,在升邪剑冢,自幼习剑已二十一年,日夜不息,他所学的剑法,一定是世间一流的剑法,但他的天赋,是否足以在老一辈的剑侍离世后,继续守住升邪剑冢不被『奸』人所侵?
“龙图未合,惟五十五数,龙图之变,歧分万途,大矣哉……”
陈阆真放开方泰柯后,却感慨一声,便转身进入观碑亭。
方泰柯一怔,看着陈阆真的背影,心脏猛然跳动起来。
他所学的剑术,便是方氏自根据蜇龙真君留下的《指玄篇》与《易·龙图》中的后者所创。
而陈阆真方才所说的,便是《易·龙图》总纲。
………………
“出大事了!”
黄昏时,李不琢自北丘归来,只听路上考生议论纷纷。
入壶天的第五日,琅嬛陈氏陈阆真一日参悟碑刻四十五,位居第一。
壶天中,包括破壁人在内,还没从惊讶中回神,陈阆真在日落时分出了第四十五道观碑亭,走过嶙峋山道,向西面高耸入云的梨山走去。
他要破第一道梨山石壁。
六日间,已有诸多考生去梨山石壁尝试参悟,都失败而归,更有部分考生为此不眠不休,状若痴狂,不出所料府试结束,他们也将会自禁于此地,成为新的破壁人。
从老一辈破壁人透『露』的信息来看,梨山的任何一道石壁,都比七十二道碑中最难的石碑更难数番。府试考生间甚至生出传言,这回府试虽是在壶天中开展,但对考生的考核仅限于七十二道石碑。
至于梨山石壁,还不是先天境炼气士该接触的东西。
但亲眼见证陈阆真一日破四十五碑的人,皆深信若给陈阆真时间,他破七十二道石碑也不在话下,对他来说,第一道梨山石壁似乎并非天堑。
于是李不琢从北丘回到南边围绕在圣院边的庐舍时,见到无论是北丘各观碑亭中,还是圣院四近的考生都明显稀少了许多,就连剩下的那些,都纷纷去向东面的梨山。
纵使不能亲身勘破梨山石壁,若能亲眼见到他人勘破石壁的过程,也许对自身观碑能有所领悟,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一日,四十五道石碑,这说法有些夸张了。”
李不琢朝东面巍然的高山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已入壶天六日,陈阆真没动作的前五天,自然不会是对着碑刻干瞪眼,所谓的一日四十五碑,其实是六日四十五碑。
不过,纵使是六日四十五碑,在府试考生中,也是位居第一的显赫战绩。
…………
第七日,晨光照破薄雾,越过梨山,将圣院檐顶镀上火烧般的颜『色』,又『射』入西边的庐舍。
透过柳叶窗格,李不琢正对着晨光,睁开双眼。
一呼,一线浊气带着淡淡灰『色』,这一缕浊气,直接排出了周身气脉中的所有病灶。
又一吸,带着隐约紫气的一缕晨光,似乎被微微拨动,钻入李不琢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