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琢刚走入门户一步,视野豁然开朗,向远处眺望,能遥遥见到壶天彼端的茫茫云雾,便知道自己真已到了梨山山顶。
四下望去,那些亭台中,枯萎梨树下的石像已十分清晰,他身边的梨树下,有一名老道和一名僧人对坐,老道手托麈尾,僧人手持禅杖,在地上写写画画,争论的是一段道祖化胡的典故,讲的是道祖西去后,又变化成佛祖,创立佛门。百家之中,佛道两家最重传承,为争夺香火,根据这段典故开了多场法会,结果多为佛门禅宗胜出。但李不琢眼前这两尊石像,老道嘴角微微勾起,面『色』得意,而老僧眉『毛』微皱,像是落了下风。
只一分神的功夫,李不琢视野里就不见了洛还君的影子。
这时候,符膺后脚就跟了进来,走到李不琢身边,低声问道:“她与你说了什么,怎么突然施展神通上山来了?”
李不琢见到符膺,摇摇头道:“我说不清楚。”
符膺看向李不琢收在怀里的蜉蝣羽织,道:“看在我之前为你透『露』那么多石壁消息的份上,你总该告诉我,她为什么会主动来找你吧。”
说实在话,李不琢观碑、破壁、点化大妖,这些事符膺自认做不出来,只能服气。
但对于自己想方设法想接近,却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洛还君主动接近李不琢,甚至将身上那件显然是宝物的外裳交给他,符膺就无法接受了。
虽然出身豪门,但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又处在这分毫毕争的府试期间,哪管什么风度修养!都是府试考生,他符膺还是第一个破壁的,凭什么李不琢一来就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
“兴许是因为第一道石壁下的奢吴破壁的缘故。”李不琢见到符膺看向蜉蝣羽织的目光,大抵也猜得出他的心思,“别误会了,我只是帮她把这东西带出壶天。”
符膺听李不琢后半句,感到有些受辱,道:“你怕怀璧其罪,所以不跟我说实话?你又说她见奢吴破壁,自己也想离开壶天,又说她托你将此物带出壶天,岂非多此一举?哼,我符膺若对他人的东西动了念头,也是堂堂正正去取,当初县试过后,想要那两篇奇经法门,也要是当众与你交换,何曾在背后使什么蝇营狗苟的手段?”
“她与我素不相识,怎会一见面就赠我宝物。”李不琢无奈摇头,“你真误会了。”
“真的?”符膺见李不琢神『色』不似作伪,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
这时陈阆真与韩弃也来到了山顶。
“竟是梨山山顶……”
“当年百家在此论道,许多地方还有当年诸子施展神通留下的痕迹,留心观摩,甚至可以从中得到真传秘法。”
韩弃站在小径边,环视四周,很快便将目光停留在一处亭台中,只见亭台里两名身穿长袍的兵家前贤正在推演沙盘。
能指挥数千人在一府之地作战的兵家中人已是良将,而亭中二人推演的沙盘,格局竟跨越数州,此时一人正拿起沙盘上一支兵马,以破釜沉舟之势攻向敌方中军,若这一手在其他人手里涌出来,韩弃第一反应觉得这是送死,但留心端详,却见到左右翼已各分出十支兵马,布局切断敌军后勤,不由感慨一声深谋远虑。
以一人之力,调动二十支兵马,期间佯攻、做局、诱敌、虚实变化层出不穷,已超出韩弃层面太多,但他知道,若能在山顶将这沙盘残局推演完毕,他的兵法便能提升数个层次。
诸如此类的地方,在梨山山顶还有许多处。
不论洛还君为何打开了山门,韩弃心知自己就算在李不琢、陈阆真、符膺的压制下与头甲无缘,却已胜过还未破第一道石壁的考生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