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弗向江焱和江伯启见礼,
“见过大伯父。”
“给父亲请安。”
江焱几乎压抑不住心间颤抖着的激动,泪花从浑浊老眼中冒出。
是她,桑儿要找的人,
就是她!
那幅画像上的鬼魅几乎缠绕在他脑海里几个日夜,他绝不可能认错。
这双眼睛几乎就是从画里跳出来的一般。
哪怕眼前之人的相貌令大宗府邸惶惶不安终日,而江焱心中也俱是惊骇,江焱却毫不退缩,
“花神游街当夜,是你扮了洛神?”
江若弗正要解释,江抱荷抢着道,
“就是她。”
“大伯父见了我七妹,当是相信了吧。”
江焱一刹那错开视线,都不敢直视江若弗的脸,倘若没有见过那副画像,江若弗必定是一眼便惊艳的极少数的美人。
但见过那副画像,江若弗的美貌就显得格外妖邪,世上少有人生得如此黑白分明,如同一副水墨一般。
那双眼睛也黑白分明得奇异,睫毛极重极浓,而眼珠墨黑,眼白占少,看人一眼便如铜铃一般摇摇摄魂,像是狐狸那呈花瓣状的眼型,上面长弧形,下眼睑则从内眼角往外有一个水洼似的下凹,在看人的时候愈发显得楚楚动人,娇媚有神,只是却偏偏是一双细长的眼睛,像是暗夜里瞳孔会发出凶恶绿光的兽,如同竖瞳一般有攻击性,眯起眸子时狭长,似将会有一束极亮的光芒自眼底放出。
江焱活了四十多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非说见过,只见狐狸有那样的眼。
所以初见江桑那副画像之时,他就觉得必妖无疑。
而见江若弗第一眼,江焱只觉得殊艳妖邪脱画而出,令人不战而栗。
如此之艳,无异于狐妖耳。
江若弗答道,
“游街是一个意外。”
江焱不敢与江若弗多交谈,因为有了那副画像给的第一印象,江焱竟只觉得她那副相貌太过瘆人,只是看见都觉得极为不适。
江焱立刻向江伯启道
“可否让小侄女过大宗府上看一看桑儿?”
江伯启因为江若弗婚嫁自主而心里有底,心里暗想着,眼前送江若弗过去,也算是对大宗示好,只是没想到之前他还想要帮大宗找人,此人就在他的府邸里。
“这自然是应该的,桑儿重病,内史府尚且还未曾探望,实在不该,此番就让若弗代内史府去探望桑儿。”
江若弗不解其中含义,江桑重病,与她有什么关系,为何让她去探视?
这与她扮花神游街又有何关系?
江焱将画卷收起道,
“侍书,把带给内史大人的薄礼拿出来。”
他对江伯启笑道,
“略备些薄礼,虽是礼轻,希望贤弟不要嫌弃。”
侍书和几个随行下人拿了好几个大的礼盒,放下了一个,其余的竟然示意鸣笙接过。
江若弗余光扫过,
看来这是有备而来,特地让她的侍女接礼,就意味着这些礼物是早就准备好专门要送给她的。
鸣笙接过了礼递给一旁立着的婢女,
“送去清晖苑。”
婢女耳聪目明,自然晓得这是鸣笙要跟着江若弗去大宗府邸,故而将礼盒交给她。
七小姐如今炙手可热,连大宗都专门来给七小姐送礼,看来七小姐定是前途无量了。
大宗已经多少年没有和他们来往过了?
如今只怕是专门为了七小姐而来。
七小姐的面子当真大,老爷请都请不来大宗家主呢。
婢女抱着礼盒一溜烟跑了。
江若弗虽不懂江焱的意思,但是也打起了精神,事出无常必有妖,大宗不可能无事献殷勤。
乘马车到了大宗府邸,不知为何,江若弗一下马车,那门里扫地的婢女看见她都或连声惊呼,或是惊骇得跪下,口中直喊明月娘娘。
因为那画太过传神,此刻江若弗几乎像是脱画而出。
活脱脱一个从画里生下来的妖邪。
她一路走,一路的下人看见她的表情都不太正常。
江若弗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没有开口问江焱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下意识地已经握紧了随身带着的匕首。
路过红廊,得了消息迎面走来的月氏看见江若弗的那一刻已经站不住脚,身子一歪就倒在身边婆子身上。
月氏的手指着江若弗,语无伦次,
“是她!看见了吗……是她!吾儿有救了!”
月氏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江若弗面前,
“求神仙救救我儿,求神仙大慈大悲放过我儿吧!”
江若弗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抬头和鸣笙面面相觑。
两人皆是惊骇不已。
鸣笙也摸不准是个什么情况。
这一路来看见的就已经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现如今大宗主母都跪在自家主子面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焱忙将月氏扶起来,
“夫人,此非妖邪神仙,这是内史家的七女儿,是人。”
月氏被江焱强行搀扶起来,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若弗,仿佛是吃了阿芙蓉的人一般,通体无力只知道看阿芙蓉,想要抽阿芙蓉,迫切地想得到一件事物久了,满心满眼都盼着那事物出现,正如此刻的江若弗之于月氏。
江若弗看着眼前这个憔悴不已,眉眼间与江舒云有五分相似的女子,由心而发地恭敬道,
“见过大伯母。”
“大伯母不必惊慌,侄女是内史的七女儿,名若弗。”
“也是舒云的好友。”
月氏只是震惊不已,江舒云追上来,在看见江若弗的那一瞬间,脚步忽然停止了,有什么一直被她忽略的东西这一刻忽然被她回想起来。
为什么她初见那幅画就觉得熟悉?
江舒云竟然不由自主地觉得呼吸难受。
因为画上之人…竟是若弗!
仿佛堵在脑子里的谜题一下子解开,如醍醐灌顶,她眼前视线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