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承垂下头,那么高大一个身影,低下头来却有小孩子的委屈。
像极了江茉引给人的感觉。
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疼。
江若弗与他告辞,行了个平礼便走了。
嘱咐小玉道,
“今日见过这位公子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一定要堵住下面人的嘴。“
小玉道,
“小姐是觉得那公子和三小姐……”
江若弗打断她,强调了一遍,
“今日我们没见过什么和三姐有关系的公子。”
小玉忙道是,绝口不提。
江若弗赶忙走回去,而江茉引依旧到前厅去了。
江若弗赶到的时候,江茉引正跪在前厅,而江伯启也露出了多日来唯一的笑,
“今你嫁出去,一定…一定要好好侍奉公婆。”
江伯启说着说着,居然有些哽咽。
”茉引,爹是你一辈子的依靠,若女婿愿意的话,你便常常回家来看看爹,看看你七妹。”
江茉引也许也有些哽咽,声音沙哑低沉,
“是,女儿记下了。”
满院的人敲敲打打,白布换红布,来往的宾客一派喜气洋洋,一扫从前压抑。
大红灯笼挂得极高,人都说,出嫁的时候灯笼挂得越高,娘家的灯火就越能庇佑新娘子出嫁,一路光明坦荡,前程似锦。
江若弗本来已经挂在了全家最高的檐角了,想必是江伯启吩咐,如今的灯笼挂在了另外竖起来的长杆上。
只怕那长杆足有十五尺。
此刻正在迎风飘摇。
江伯启一番说完,终究是红着眼,不忍看江茉引了,
“孩子,去吧。”
江茉引跪地行礼,虽然盖着盖头和头冠,却依旧给江伯启磕了一个响头。
这个响头把江若弗的眼泪都震出来了。
她眼眶湿润地看着江茉引被人扶起,一步步走向门口。
却见江怀隐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的。
江若弗连忙就要上前带走江怀隐,生怕自己哥哥毁了这新娘子出阁,
“快把哥哥拉住!”
只是,还没等下人和江若弗有心动,众人却见江怀隐弯下了腰,在人群之中,他挡在了江茉引面前,弯着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背。
江若弗惊讶地捂住了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眼泪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
哥哥在示意三姐,趴上他的背。
而江茉引也像是震惊了,站在原地愣住,过了片刻,才试探性地轻趴在江怀隐背上。
而江怀隐一下子就把她给背起来了,脸上洋溢着笑意,还咯咯地笑着,
“三姐姐出嫁啰!”
人群和乐,哄然大笑,唢呐齐声震响。
引路的婆子扇着扇子,笑着引江怀隐把江茉引背上了马车。
江茉引的裙摆拖在身后。
小童跟在后面漫天撒喜钱,人群连忙抢着捡。
吉祥话满天地飞。
直到江若弗看见马车缓缓起行,那些人群才慢慢散开去吃酒,江若弗这颗心突然一下子就空了。
从今往后,这个江家她唯一一个姐姐就嫁出去了。
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一起上学堂,一起上街乱逛,出了事情一起扛着,大笑着牵着手回家。
从此她的姐姐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江若弗转身,擦干净了泪,就要去席上照顾宾客。
江怀隐依旧傻傻地跟上来。
江若弗给他拍干净刚刚跪在地上的灰,
“哥哥怎么知道要来?”
江怀隐出乎意料地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笑呵呵地,咬着手指,
“娘…娘…叫的”
江若弗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娘让哥哥来的。
想必为了教哥哥这个,娘也废了不少功夫。
江若弗发自内心地笑,
“哥哥真厉害!”
江怀隐笑呵呵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没有章法还有些粗鲁,但是江若弗和江怀隐都乐呵呵的对着傻笑。
却有下人惊慌失措地上前,
“小姐,不好了!”
江若弗低声道,
“做什么,别吓到了宾客,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下人却急道,
“您还是自己去三小姐屋子里看看吧!”
江若弗听见了江茉引的房间,登时笑容一收。
几乎是跑着过去的。
而江茉引,正躺在床上,喜服和凤冠霞帔全没了。
头上只留下几支非喜服头面的簪子,穿着中衣和衣躺在床上。
江若弗急了,连忙上前,
“三姐…三姐?”
“快愣着做什么,快让府医来!”
江若弗探了她的鼻息,心终于略安,
还好,还活着。
江若弗将江茉引扶起来,府医急急忙忙赶过来,给江茉引把脉,
“这是中了蒙汗药,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江若弗心中却警铃大作,
三姐在这里,
那嫁出去的是谁?
一个早已有过猜测的名字滑过脑海,
“快去二小姐屋子里看看!”
而送嫁的马车里,
江兰潜慢慢撩起了盖头一角,去看车窗外的情状。